“既是一善缘,那老妪赠与你这块美玉,你家中又急用银钱,为何不典当了以解燃眉之急?”暮西暇随着温声道。
原本方才想要将这美玉赠与京燕,怕他不受,而暮西暇在当中调和,她心中放稳了很多,应道:“这是人家赠我来以表谢意之物,我怎可拿这美意去换平常吃用之物。”
她浅笑模样令京燕眼神凝住,只眼瞧她,果真是心善纯美一女子。
出身贫贱,而她心灵却不贫贱,京燕痴痴瞧了她多时,只听暮西暇道:“这也算得物尽其用,那老妪为谢你好意,而今你为谢京燕御医好意,便不算亵渎。”
闲话几句,京燕立在她两女子之间实在尴尬。
他两人相处沉默,看来局促拘谨,暮西暇便道:“我二人是来寻药的,还请御医再行方便了。”
听她所言,京燕才可接下话来,“哦,你二人的药,我已包好十几剂来,就放于那木柜的隔阂之中,你们二人来我这里,只管拿去煮药就是了,不必再来问我。”
有他这句,暮西暇便未多言,便挽过木苍儿手臂,与她一同至后院煮药去了。
这太医院中,平日里十分安静,她两人坐与木扎之上,手拿扇子在药炉一旁煽风,那药香呛人。
“看来你待京燕御医很有好感?”暮西暇一手托腮,与她温声问道。
木苍儿认真煮药,手执蒲扇,将药炉底下浅浅一层火苗煽起,“与他素不相识,肯救治我这无关的人,也说明他善良仁心,对这般善人我自然有好感。”
是吗,难道其中就没有旁的,比如男女之情,方才暮西暇可是就在他两人之间,见两人之间局促腼腆,似乎也就在木苍儿此举之后,他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一股酸甜味道。
“我看你二人倒是合适。”暮西暇取笑道。
而木苍儿还未听出她话中之意,只眼瞧着那药炉,暮西暇有心做红娘,故意身子前倾与她靠近,“不然我便为你牵线,你生的这副花容月貌,匹配京燕也不算高攀。”
听了这句,木苍儿又羞又恼,将头抬起,抬起手来,攥起拳头,狠狠在她身上凿了下,“胡言乱语,没羞没臊。”
“我说的本是实话,你对京燕感激,而京燕也喜爱你性情,你二人,反正在我看来天作之合。”
暮西暇浅笑着继续道,而木苍儿嘴唇抿住,她那细白皮肤都要透出红来,抬起手再要打,暮西暇柔柔挽住她手腕,将她这怒气压下,好言道:“苍儿,无论由古到今,世间女子皆是以嫁位好夫婿为一生之幸,你身子又弱,性情又柔,家中还要靠你劳累过活,不然依靠一男子,今后也好要自身清闲些。”
“越发胡说起来了,你若再这样,往后我便再不往这太医院来了。”木苍儿她皓齿咬住娇唇,急恼模样叫道。
反正在自己看来,她二人原本就十分相配,而木苍儿将一美玉相赠,那时见京燕他神情,大男人脸皮竟也薄起来。
总觉她二人之间还有后文,不过这一个静默,一个呆滞,恐怕难有进展,暮西暇自然希望木苍儿她可寻个好归宿。
京燕绝对是上上人选。
“只怕往后我不拉你来,你也会常来常往。”暮西暇即刻回道。
木苍儿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不知她是怎么回事,硬要将自己与京燕牵连起来,反正捂不住她的嘴巴,便也随她说去了。
“随你,我不过来喝一碗药,还要受你取笑。”木苍儿做出少女气恼姿态,将手腕从暮西暇手中脱开,便垂下头静静煮药去了。
她可真是无趣,哪段爱情不是在误会,猜测,与欲退还迎之间慢慢升温,不过取笑她几句就受不住了。
女儿家脸皮薄,若是京燕有意,那么要他来追求也好,双方之间总要有一方先开口才是。
暮西暇没再多话,只怕要她太羞太恼,只托腮静坐了,守在这处好无趣,过时便说道:“我去与御医问些小事,你一人在此处煮药?”
听她问话,木苍儿这才抬起脸来,眼睛斜过念道:“你去就是,少你在身旁,我耳根子还清净些。”
与她说那一句便恼了,暮西暇也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起身便走了,回到偏殿当中。
至门槛之前,便见京燕他坐于桌案之前正书写什么。
故意将动作放轻,坐到他身旁,静静看着。
“你所书?”声音弱弱的问了句。
京燕抬眼,与她浅浅一笑,“早起想来一药方,此时写下,免得忘了。”
“这样。”暮西暇随着应道。
古医她的确一窍不通,不过却有意学个明白,“你可愿意教我?我可是与你正式拜师了。”
她何时拜师,从医一行,拜师要三拜九叩,行礼敬茶,只凭她一句,京燕怎肯将心血付之。
轻笑道:“我何时应下了你,我可未答应收你为徒啊。”
听他回话,暮西暇便无话可说,嘟起嘴巴娇娇问道:“那你如何才会应我。”
不知她天资如何,更不知她人品如何,若不是看在四皇子面上,那日她来求医也未见得会答允。
“你为亲王之女,而又与四皇子私交,我肯为你医治,不过应四皇子之意,至于其他,暮大小姐此人,京燕只觉高攀不起。”京燕抬眼瞧了瞧她,那眼神之中带有丝丝挑逗意味。
听他这话,暮西暇心中不快,嗔道:“你是否是故意要我难堪,我一女子与你开口,竟然如此回话。”
她平日看来性情洒脱,少见少女那娇蛮脾性,方才这一句莫不是被逼急才说出,她不过二八年华,却看来似乎少年老成。
而人人皆不知,暮西暇这副身体当中确实一二十几岁成人灵魂,可能相比于京燕还要痴长几岁。
京燕将笔落下,端坐直直望向她,“你要求医,我却不知从何教起,我素来只通一人研习,从未教过旁人。”
“那便以我开始,一人专注研习之道,不如将此术发扬光大,恕我直言,你即便研习到老,也不会有多少突破。”暮西暇浅浅微笑道。
在京燕听来,她这话十分不受用,她一小小女子口出狂言,她还未通达医道,甚至可能连浅浅皮毛都不知。
“小姐好大口气,你如此我怎敢教授。”京燕垂下眼睛淡淡道。
好吧,就算自己说错了话,这古人全无不拘小节之性情,竟一句半句也不肯让。
暮西暇唯有低头,若不是看在他医道精湛情面之上,才不会低三下四,只好放缓语气应道:“是小女言之有失,还请御医海涵。”
这句还要人舒心些,京燕一笑,“我从来心胸宽广,那么我来问你,你学医是为何?”
为何?这情由便要从自己还在儿时,天生来喜恶便喜好医生,不想闷下头去便苦学了十几载,若说自己所达成功绩,更有十几项之多。
只是她此时便不知,在从前那时空,木寒此人是否还在人世,从前那时光是否是梦一场,自从来了这里,神思便总在颠倒之中。
真似是假,假似是真,分辨不清。
“为弘扬医道,为与你共商医道。”沉默片刻直接应道。
为与自身共商医道?京燕不知她此言从何而来,“你若要与我达到同等,只怕一年半载时光是不够的。”
一年半载是不够,可京燕他若是想与自身那外科技艺达到同等,只怕他还要再等上几百年轮回才可学得。
两种时空,与他学习医道,精通之后,自然也是要将自身这一身技艺倾囊相赠的,她也知,单凭她一人,即便能够将HIEN那配方默出,也无法单独制出,配方之复杂,所需工序之复杂,从前团队几十人都要用上四年光阴。
与京燕只两人而已,只怕要费心到十年之后了。
今日得皇后好意,自身可得个清闲,在那偏室清闲过活,有足够时间可将那配方默出。
到时再来与这位医术精湛御医相商,不过只到了那时才可解释自身今日之言。
“我愿苦学十载,这恒心可足够。”暮西暇轻声说道。
从来是口说简单,京燕只当她是一时兴起。
“好。”听她此言,也只当应付,而后起身,到他那书橱之上取过五六本线装厚书来,而后回到原座放于她面前。
“这些书籍,你若一月之内背下,再来与我说想要学医吧。”京燕端坐平声告知。
他可是小巧了自己,不要说这薄薄五六本医术,她从前所学所记,已深入骨髓当中,若全部算来,比起这些医术要厚上十倍不止。
“好。”暮西暇平声答应,而后将那医书拿过。
与他这话说完,便想起他与木苍儿之间来,双臂放于桌上,与他靠近身子问道:“你觉苍儿这女子如何?”
京燕他情绪总是淡淡的,不紧不慢倒来一杯清茶,轻轻啜了口,应道:“她身子不好,是多年积劳成疾,到此时才想到保养,以为时已晚,不过若今后小心度日,也无大碍。”
并非是问她病情,这榆木疙瘩,莫非心中就无男男女女,之间情情爱爱吗。
木苍儿她是多好一女子,心善识理,若与她成婚绝对贤妻,暮西暇有心做这媒人,要他两人永结同好。
“我不是问这个。”暮西暇叹了声道。
那么还有何事?与木苍儿相识,不过是因她暮西暇,若在平常与一小小宫婢根本全无交集。
“那是为何?”京燕随着问道,他口气随意,慢慢喝着那茶,并不看她。
暮西暇也自斟一杯,平声道:“苍儿她待人很是有心,我觉得这世间还能遇到这般女子是幸运,你待她就无旁的心思?”
京燕不愿理她这话,想她年纪轻轻,为何满脑子皆是男女情爱之事,若说男子,到自己这年纪还未成婚,已算是很晚了。
可医书与药草,比起女子,对京燕感受更为重要,便不觉夜晚枕边空空了。
“乱说,这话往后不要再提。”京燕眼神转过到她身上,只这一句作为警告。
他与木苍儿反应相同,暮西暇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咋咋嘴巴将这话做罢,只感叹道:“我是觉得,你与苍儿都到了婚配年纪,你两人又在这好年华遇上,如此便相伴一生岂不是好事。”
又在胡言,京燕越发弄不明白这小女子心中装了些什么,她又要学医,又要做那红娘,思绪漂浮不定,该为她开几副药安安神了。
暮西暇才要开口,这时木苍儿将草药熬好进门来,见他两人似在交谈,很是自然拿过碗来,将药罐放于桌上,将那苦药倒在碗中,“你二人在说些什么?”随口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