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依旧在持继,打得昏天暗地,墨子诺失去了超能力,背上还负着一具尸体,渐渐力不从心。他身上有多处伤口,因为自愈得慢,全是殷红的豁口,鲜血覆盖了他白晰的皮肤,昏暗中就象一个血人。
他跑到了楼顶,想夺那架飞机,却被强势的火力逼到了楼顶边缘,他若拥有超能力,肯定毫不犹豫就跳下去,可现在,他躲在一处凸起的板墙后边,看端着枪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却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侯,一个声嘶力竭的男人阻挡了黑衣人的脚步。
“停止开火,不要杀他!”暴戾的如雷霆般的声音响在枪林弹雨之中。
黑衣人收到命令,停止射击,转身往另一处地方涌去。
厉胜南站在硝烟里,向他伸出手,“过来,那里不安全。”
他的语气象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墨子诺真觉得他有病,端起了手里的枪,“厉胜南,你不杀我,我可要杀你了。”
厉胜南脸上挂着迷之自信,“诺,你不会杀我的。”
“何出此言?苏茜在我背上,你没有什么可威胁到我了。”墨子诺放在板机上的手指缓缓往后扣去……
一颗流弹却落下来,巨大的冲击波把墨子诺震得飞起来,身子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楼下掉去。
生死关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墨子诺抬头望去,昏暗中,厉胜南趴在天台上,神情焦切的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墨子诺整个人悬在半空,他勾了唇笑,“你这是干什么?救我?”
厉胜南趴在天台上,单手拉着墨子诺,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他试图把另一只手也伸下去,却令他的身体往下滑,他不敢再冒险,一手扳着台边,一手死死抓着墨子诺。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任何时侯,我都不会不管你。”
“你救了我,我还是会杀你,又何必这样?”
“那是你的事,我只遵循自己的内心。”
“放手,”墨子诺突然变了脸,“谁让你救,松开,你这个王八蛋!”
厉胜南的半个身子被拖得悬了空,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滚落下来,可他依旧抓得死死的,象抓着自己的性命。
“不,我不放!”他仍试图把墨子诺往上拉扯,手臂在粗粝的天台边缘磨得血肉模糊,亦不觉得疼。
“厉胜南,放手,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不喜欢男人,我爱的那个人是苏茜,我永远不会背叛她,更不会和她分开。”
厉胜南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墨子诺身形高大,背上还负着苏茜,他无力负担,可他不愿意松手,不愿意这个男人从此在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他喜欢墨子诺,喜欢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如果说之前他想改造自己是为了获得更长的寿命,是为了拥有超能力,是为了要征服世界,那么到后来,他的想法变了,他只是想和墨子诺长相厮守,只想征服他一个人。为了这个这目的,他才联合粟玄东和杜北铮制定了这个计划。
他的脸憋得近乎紫色,脖子上的经脉一条条凸出来,眼睛也突了起来,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厉胜南,”墨子诺的声音显得很平缓,“再不松开,你这只胳膊就废了。”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用一条胳膊换你的命,值!”
墨子诺想解开厉胜南扣住他的那只手,无奈他悬在半空,早已精疲力尽,试了两次,除了把厉胜南往下拉,并没有别的作用。
他静静的注视他,“放手吧,厉胜南。”
厉胜南仿佛听到了肩膀那处有轻微的卡嗒声,象是节关被拉得脱了臼,巨痛袭来,他闷哼一声,整个人随着墨子诺一起掉下去。
尽管快要虚脱,他却极快的用另一只手把墨子诺抱住,四目相视,默然无语。
半响,墨子诺嗤笑了一声,“不放手,就一起下地狱吧!”
头顶上火光四起,一排排窗子里也冒出幽蓝的火光,枪林弹雨,狂轰滥炸,只为了消灭一个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基因变异人。
突然,厉胜南喊了一声,“小心!”抱着墨子郁转了个向,那颗流弹射进他的胸口,白衬衣上瞬间绽放开一朵艳艳的大花。
“厉胜南!”墨子诺用手按住他的伤口,却止不住往冒的血。
“我真高兴,这是唯一一次你没有推开我……”他嘴角擒着笑,突然将墨子郁用力一推,自己仰天坠下去。
墨子诺被他推得挂在一棵大树上,枝条晃动,他一动没动,眼睁睁看着厉胜南摔落在地上,身下很快溢出一大滩血来。
厉胜南躺在那里,并没有立刻断气,他努力的睁着眼睛看树上的墨子诺,嘴唇蠕动着。
墨子诺顺着树枝滑到地面,走到他身边蹲下,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我确定,你不会忘了我的。”说完这句话,他缓缓阖上了眼皮,唇角微勾,脸上却浮起迷之自信。
墨子诺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出神。
天地一片昏暗,那座大楼都处都是火舌,却无法照亮四周,墨子诺听不到那些激烈的枪声,那栋楼很近,触手可及,却又象很远,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撒腿就往楼里跑,他虽然失去超能力,却不能丢下墨西凌和墨子郁,一个是领主,一个是胞弟,失去谁,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可无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到楼里去,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他终于明白,这个幻界,一旦出来就很难再进去了。
他回到了厉胜南身边,找了一处地方挖坑,把他草草掩埋。
对这个男人,他的心情颇有些复杂,很奇怪的人,心术不正,对他却好,为了他肯舍命相救,谋划了这么久,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厉胜南是他们的敌人,却从不曾负他,替他收敛是他唯一能回馈的。
做完一切,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万物既将苏醒,而幻界里的激战将继续下去……
他回头去看,发现那栋大楼已经变得很模糊,象浮在空中的影子,他知道,在太阳破空的一刹那,影子便会消失。他不知道墨西凌和墨子郁的命运会怎么样,但他相信,以他们两人的能力,绝对不会有事,他坚信这一点。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自愈,只是样子有些狼狈,他找了一处小溪,把苏茜解下来,替她擦拭了身上和脸上的血迹,自己脱了个精光跳到溪水里洗了一遍,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红日跃出地平线,新的一天终于来临,林间有清脆的鸟叫叽叽喳喳,他采了几片带露珠的嫩草含在嘴里,清甜可口,让他精神一振。背着苏茜走了很远,终于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了一户人家,淡白色的炊烟扶摇直上,显然,厨房里在烧火做早饭。
他并不饿,只是想找几件衣服,不然他和苏茜这副样子一定会吓到别人。
是典型的山里农居,白墙黑瓦,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两只黑色小山羊懒懒的趴在草垛上,树下一群鸡欢快的啄食,有一只小黄狗跑到门边,四处张望。
若是平时要进去拿两件衣服,实在是小菜一碟,就算这些牲畜可以察觉到他的存在,也会因为本能的惧怕而不敢声张。但此时看着那条呲着牙的小黄狗,他心里有些没底。
他趴在草丛里,耐心的等待着。
不多时,一个十七八的姑娘从屋里走出来,脑后甩着一条油光发亮的大辫子,手里端着一簸箕草料,走到牛栏旁去喂食。过了一会,又有一个50岁上下的庄稼汉走了出来,肩上扛了一把锄头,冲了姑娘喊:“妮子,快去吃饭,吃完饭,好把羊放出去。”
姑娘清脆的应了一声。“阿爸,俺知道。”
姑娘喂完牛进了屋子,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抱着一盆衣服走出来,边回头边说,“妮子,天冷了,别走的太远。”
姑娘应着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到稻草垛边赶羊,“阿妈,俺早些回来烙饼子,好给阿爸送去。”
妇人说:“你甭急,俺回来烙也一样。”
小黄狗立在门边,警惕着看着外面,突然朝着墨子诺藏身的草丛一阵狂吠,母女两个立刻往门外看,见外面空无一人,都有些奇怪,妇人喝住它,“乱叫什么,小心别把狼招来了。”
姑娘则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乖乖看家,中午给你骨头吃。”
母女两个说着话,开了院门往外走。
看着这个其乐融融的小家,墨子诺很有些感慨,隐在这深山之中,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着安生日子,没有外界那些纷扰烦恼,有的只是人之初的善良和淳朴,没有野心没有算计,相互关心包容,这才是真正的幸福人生。
等他们走远了,墨子诺从草丛里出来,快步走进院子,小黄狗戒备的看着他,想叫又不敢叫,墨子诺瞪他一眼,它缩了缩头,呜咽一声,卷着身子趴在地上。
他进到屋里,取了那庄稼汉的衣服穿上,他身材高大,粗布的衣服穿在身上吊到腰上,裤子也变成了七分裤,显得滑稽可笑,可也只能这样了,他又找了一条薄毯带在身上,准备用来包裹苏茜。不知道走出这座大山要多长时间,他又到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