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送客去了,儿子他们也出去玩了,刚才还热闹喧嚣的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舒母坐在柜台里,呆呆的看着门口,半响,她抬眼看舒父,“老舒,你说小墨送的那间铺子是真的吗?”
舒父慢慢咂巴着嘴里的茶:“应该是真的吧。我仔细看了那些文件,应该都是真的,小墨是墨氏的人,又姓墨,虽然是保镖,也应该是墨氏主人身边很重要的人,他要一间小铺子应该不是难事。”
舒母皱眉,“几句话说了那么多应该,倒底是不是?”
“是真的。”舒父马上改用很肯定的语气。
“小墨既然拒绝了阿维,为什么还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个……小墨是墨氏的人嘛,财大气粗,也许一间小铺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是吧,我也这样认为,”舒母趴在柜台上,眼睛发亮,“如果他接受了阿维,你说他会送什么给阿维?洋房豪车游艇私人飞机……”
“哎哎哎,打住,”舒父打断她,“你别有点苗头就做梦,人家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还有个高大海掺合在里头。”
“高大海吧,咱们也算知根知底,脑子活洛,人有点小聪明,可我总觉得这孩子不象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忠厚老实,我怕将来阿维跟着他靠不住。”
舒父便笑,“我看你是一山还望一山高,有小墨在,谁都入不了你的眼。”
“我可不是看小墨有钱啊,他没钱的时侯,我也喜欢,最主要是女儿喜欢,咱们得为她的终身幸福着想。”
“行了,阿维自己会有打算的,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舒母叹气,“阿维现在脑子糊涂着呢,以为找个替代品就能过得去,真是个傻孩子,这种事哪过得去噢……”
舒维站在门口的角落里,默默的转身往海边去,她现在最好别进去,进去肯定要被舒母唠叨。而且她今天喝得有点多,现在才感觉酒劲上来了,她想到海边去吹吹风。
暑假快过完了,游人也少了,巷子里冷冷清清的,不过海边的人不少,巧的是,也有一群年青人在沙滩上放烟花,他们在烟花前笑啊跳啊,喷发的焰火照着每一张青春快乐的脸,感染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舒维站在那里看着,想起刚才在后院墨子郁抱着她放烟花的情景,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那样做?就不怕她误会?
她还记得他抱上来的一刹那,她猝不及防的震动,以及他冰冷的大手围在腰间的心惊肉跳。还有他低头,温柔的笑意,低哑的声音……
舒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想,会上瘾,她已经中了墨子郁的毒,满脑子都是那样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觉得有点热,那种热象是封闭在某个密封罐里,越来越热,让她躁动不安。她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都无济于事,只好沿着沙滩向远处的礁石走去。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舒缓这颗躁动的心。
夜渐渐深了,风大起来,将她的辫子都吹得毛躁了,她干脆把头发松开,让它们随风漫天飞舞,丝丝绺绺打在脸上,有些疼,她到了自己最爱的那块礁石旁,正要爬上去,抬头一看,上面坐了一个人,笔挺的身影让她很熟悉。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为什么看到谁都会认为是他?
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头发却不停的遮拦她的眼睛,她又躁起来,狠狠抓住它们,扯得头皮发疼。
可是上面那个人却动了,在夜幕下他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以及其缓慢又诡异的姿势飞落下来。
真的是缓慢到诡异,因为那根本不是正常的自由落体,比电视里的慢镜头还要慢。幸亏到处黑漆漆的,他们离人群又远,就算有人看到,也察觉不出异样来。
看到这一幕,舒维便知道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墨子郁,因为他冰冷的大手正覆在她头顶,阻止她乱抓自己的头发。
舒维看着他,眼眶突然红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阴魂不散。”
“什么?”墨子郁皱眉,“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舒维抬头望天,因为觉得眼睛很涩,她很怕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钻出来。偏偏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她这样仰着头,他便微微弯腰,刚好大眼瞪小眼。
舒维难堪极了,使劲将他一推,“你干什么?”
墨子郁却说,“你干什么?”
“要你管,”舒维瞪他,两只眼睛鼓得溜圆,墨子郁却觉得十分有趣,看着她就笑了。
他一笑,舒维越发恼羞成怒,气急了,便伸手打人。
墨子郁不躲不闪任她打,反正她打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舒维打了几下,见他站着不动,猛然就爆发了。带着哭腔怒吼:“你有病啊,为什么又来招惹我?你离我远点不好吗?滚开,滚开啊……”一拳又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胸口!
那一刻,墨子郁居然感觉到疼,是真的疼,心好像揪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把将哭闹的人抱在怀里,“舒维,你不要这样,不开心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我是不开心,我很不开心。”舒维埋头在他怀里哭,“因为你,我好不开心啊!”
憋了这么久,终于痛痛快快喊出来,就象一块大石头瞬间卸下,说不出的轻松。没反应也好,被奚落也罢,反正她是喊出来了。
抬起头,看着男人略微震动的神情,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这漫天漫地的黑暗给了她勇气,或许是墨子郁眼底的关切给了她希望,又或许她是真的醉了,她用力拉下他的脖子,猛的吻上去。
墨子郁向她伸出手去,“舒维。”
这声音打破了当下的沉寂,舒维象是被惊醒,突然转身夺路而逃,踉踉跄跄的跑开了,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墨子郁站在那里没有动,良久,他抬手摸了摸嘴角,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滋味。
被个女人强吻了,换作是平时,他肯定勃然大怒。撕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都有可能。可是他竟然不讨厌舒维的吻。
喜欢吗?好象……有点。她的唇热热的,软软的,带着酒香,有点叫他着迷。
他在心里做着比较,面对乔伊伊,他内心极度渴望,非常想触碰她,感情来得强烈又汹猛,而刚才和舒维亲吻,他内心平静,甚至是安宁,所以他不爱舒维。
他又把舒维和墨思羽做了一下比较,他很肯定自己不会想亲吻墨思羽,那是妹妹,但他不排斥舒维的吻,所以……他给不了自己正确的答案,他对舒维倒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希望她一切都好,看到她不开心,他会猜测她不高兴的原因,并且执着的追问,他会想办法让她开心起来。而放在以前,他会觉得这样很无聊,人活在世上,首先是独立的个体,遇到情绪上的问题,应该自我调整,而不是借助外人的安抚慰籍,而他也从来不是那个懂得安抚的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蓦然回首,似乎对自己的举止吃了一惊。
难怪舒维说他有病,连他都觉得自己有病了,活到这么大,他真正在乎的人屈指可数,现在又多了一个舒维,而舒维在他心里似乎又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他不愿意再想了,因为心乱了,象散了一团麻,怎么都理不清楚。
他回想着舒维的那句话:为什么又来招惹我?你离我远点不好吗?
他招惹她了吗?如果是,今后还是离她远点吧。
静寂的夜里,海浪的声音尤其响亮,一波一波荡到他脚边,声声入耳。
墨子郁在海边站了许久,才慢慢的往回走。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他孤单萧索的身影在冷清的月光里穿行,朝着巷口走去。
有很多条路可以到他住的地方,但他仍选择原路返回,所以舒维的家是必经之地,那座三层小楼里只有一个窗口还亮着灯,那是舒维的房间。
墨子郁站在墙边,默默的看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刚刚还决定要离她远一些,现在却想上去看看她是否睡得安稳?可刚提起一口气想飞上去时,他目光一凛,凝神细听,尽管那声音微乎其微,却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略一思忖,大步流星朝前走去。那声音果然有些急促起来,尾随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