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维没想到墨子郁说爬山,真的就是爬山。她看着陡峭弯曲的山路,欲哭无泪:“真的要爬上去吗?”
墨子郁看着她,“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带我飞上去。”
“以为?”墨子郁的眼神里带了点嘲讽,“这么点山爬不上去?”
舒维看着自己的脚,他是从哪里可以看出她能爬上去呢?
“不是要上去看风景吗,快去快回。”
还快去快回,说得好象逛大街似的,舒维看着手里的东西:“我先吃完这些再爬山。”
墨子郁也不催她,嗖的一下跳到一棵树上,垂着两条腿坐着,居高临下看着她。
舒维把手伸了伸,“你不吃点?”
“不喜欢垃圾食品。”
“墨先生都吃了呢。”
这句话不知怎么惹怒了他,墨子郁脸一沉,“觉得墨先生好?”
这似乎是半句话,舒维觉得后半句应该是:他好你去找他啊!电视上常这么演。
她嚼着嘴里的东西含糊的摇头:“不是,你好。”
墨子郁沉着的脸这才缓了缓,舒维不觉松了一口气,觉得墨子郁有时侯比墨西凌还可怕。
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太阳,还有眼前绿树成荫的山道,舒维打了退膛鼓,“墨子郁,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爬了。”
“退缩了?”墨子郁又显出那种嘲讽的表情,“这样就害怕了?”
“不是害怕,是觉得我爬不上去。”舒维实话实说。
“没尝试,怎么知道。”墨子郁说,“你应该向乔伊伊学习,她什么都敢尝试。”说这话的时侯,他是得意的表情,好象乔伊伊是他什么人似的。
舒维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隐藏的那个猜测又冒了出来,但她绝不敢这个时侯问他,预感如果那样,她的下场一定很不妙。
当舒维吃完了手里的烤串时,墨子郁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吧。”
舒维仰头喝了半瓶水,终于无可奈何的跟着他往山上走了。
这座山没有开发过,从山脚往上有一条窄窄的山道,是登山者踩出来的,这一段天气不错,所以泥土很干燥,踩在脚底是坚硬的感觉。舒维顺着山道慢慢往上走,暂时山路还算平坦,舒维走得不累,但十几分钟后,山道变陡了,两边的树木更浓密了。脚下的泥没有刚才那样坚硬,稍微有些软了,踩上去更舒服,但爬起来更累。
没几分钟,舒维就不行了,拉住一根细枝条喘着气休息,但不到一分钟,她就被墨子郁赶,“快走。”
“我累了。”她抱怨。
墨子郁只当看不到她幽怨的眼神,表情严厉的指着上面,“走。”
舒维跺脚,“墨子郁,你不是教官,我也不是兵,我是你的女朋友。”
“正因为你是我的人,所以才要训练你。”
舒维吃惊的张大了嘴,“所以,你现在在训练我?”
“还没有,只是看看你的本来程度。”
“墨先生可没有这样训练过伊伊。”
“我有。”
“你说什么?”
“我曾经特训过乔伊伊,她从来不会知难而退,不会怕苦怕累,比你厉害多了。”
这话激怒了舒维,倒更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墨子郁心里的女人就是乔伊伊吧?因为有乔伊伊在,所以他才对她这样的态度。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她用力扯着树枝一拉,奋力向前走去。
她对海洋熟悉,对大山却陌生,平常最多也就跟韩希她们爬爬小山,在这样雄伟陡峭的大山面前,她感觉踩在地面的那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肺里的氧气渐渐稀少,每一次呼吸,肺都象要炸掉,那种难受劲实在让她无法忍受。
走到半山腰,她撂摊子不走了,抱着一棵大树直喘气,墨子郁这时侯化身冷面教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侯多了一根藤条,不客气的抽在她腿上,“继续走,不要停。”
“我不行了。”舒维吃痛的皱眉,心里咒骂他,什么破男朋友,居然为了这种事打她!
墨子郁拉扯她继续走,“剧烈运动后停下来,心脏会缺血,大脑会缺痒,你有可能会休克。”
舒维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在越来越窄的山道里跌跌撞撞,她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忍不住委屈起来,一时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她没敢哭出声,咬着牙,无声的流泪,但墨子郁还是察觉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为这种事情哭,你也好意思?”
舒维本来就难受,他再一嘲讽,她就不管不顾的哭喊起来,“我不爬了,我要下去,再爬我会死的。呜呜呜,我要下去,我不爬了……”
墨子郁拉着她慢慢走了一段,停了下来,“你确定要放弃?”
舒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他嘴角的讽刺,他慢吞吞的又说了一句,“你真让我瞧不起。”他说这句话的时侯,眼睛里似乎有光芒黯淡下去,象是灭了一盏灯。
舒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总觉得那光跟自己有关,她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了。
果然,墨子郁动了动嘴唇,又说,“或许,我们……”
“不,”舒维喊起来,“我不放弃!”她不放弃的其实是她的爱情,尽管爱得这样辛苦,可她不愿意停,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如何她也要坚持。
乔伊伊说,基因变异人对待爱情是忠诚的,一旦爱上,他的眼里便再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她看得出墨西凌就是这样,眼里心里只有乔伊伊,她也想成为墨子郁眼里心里唯一的那一个,但她的爱情之路要比乔伊伊坎坷,因为她要先把墨子郁心里的那个人赶走,才可以真正收获自己的爱情。
墨子郁看了她一会,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把脸擦干净。递了水过来,“先补充一点水份再走。”
乔伊伊把剩下的半瓶水又喝了一半,还给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下气,再往上爬去。
再往上,就没有道了,只能在树木间自己择道而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舒维没有再吭过一声,偶尔喘口气,放慢速度,却不会停下来。她把外套脱了扎在腰间,衣袖挽起来,后背上湿了好大一块印迹。墨子郁几次三番看她,目光里渐渐有了欣赏的意味。
越往上,空气里的湿气越重,空气呼进肺里,带着清凉的潮湿,舒维竟渐渐适应下来,放慢速度,保持节奏,就这么不缓不急的往山上爬去。
脚下全是腐叶,踩上去软绵,而且有些滑,她一路不停的扯着树枝藤蔓往上走,手臂上被划了细微的印子,没破皮,所以也不觉得疼。
墨子郁一直护在她左右,有那么一会,他很想让她停下来休息,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开口。
突然,舒维身子一扭,低呼一扭,差点摔倒,墨子郁当时离她有两三米远,赶紧纵气过去接住她,“累了?”
舒维惊魂未定,惨白着一张脸,手哆哆嗦嗦指了一下,“有蛇。”
墨子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一条褐色的蛇缠在右前方的树枝上,有两根手指粗细,头部高昂着,两只黑亮的小眼正瞪着他们。
舒维不敢再瞧,低着头说,“我怕蛇,你把它弄走。”有墨子郁在,她很有安全感,认为他一定能把那条蛇处理掉。
她甚至做好了要围观人蛇大战的场面,没想到墨子郁冷冷对着那条蛇开口,“走开。”
她惊诧的抬起头,说来也怪,刚才还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蛇,竟然一声不吭顺着树枝往旁边去了,速度很快,眨眼间就不见了,她不放心,弯着腰在树丛里寻找。
“放心,已经走了。”
舒维对他简直是膜拜,“蛇能听懂你的话?”
“蛇的智商虽然不低,但还没厉害到这种程度。”墨子郁淡淡的说,“它怕我,所以走了。”
“它为什么怕你?蛇不是咬人的吗?”
“动物都有属于自身的本能感应,比如它们会预知天灾,对强于它们的生物,它们会选择逃跑。”
舒维看着他,“我是不是也应该选择逃跑?”
墨子郁眉头一挑,“你刚才已经做了选择。”
舒维自嘲的笑,抬头看了看被树叶遮挡得严实的天空,“时间不早了吧,估计她们都已经走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墨子郁伸出手,“就快到山顶了,加油。”
舒维握住他的手,那股凉意瞬间就从她手指传了过来,让她整个人都振作起来,大喊了一声,“走吧,哪怕走到晚上十二点,我们也要到达山顶。”
有墨子郁牵着,舒维省了很多力,就这样,一步一步,终于达到了顶峰。
她靠在一棵大树上,刚喘了两口气,嘴巴就惊得合不拢了,浑圆鲜红的落日就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所有的一切都全笼罩在红光里,树是红的,草是红的,墨子郁和她也是红的。
墨子郁也看着她,目光渐渐柔和起来,然后,他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她,轻轻吻在她嘴角,声音也格外好听,“舒维,我为你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