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昀,你跟顾西蒙认识多久了?”沈桑榆一回到市里就马不停蹄地去找霍城昀,明明霍城昀忙的要死,还要装作很惬意地样子和她一起共进晚餐,外人看来沈桑榆果真是个不懂事的大小姐,但霍城昀却愿意就这么宠着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哪怕哪天亲眼看着她出嫁都未必能够改掉。
霍城昀一脸受伤的表情,边替她切牛排边伤心地说:“除了顾西蒙你我之间就没什么别的话题可以聊了?”
沈桑榆眨眨眼,调皮地问道:“不然我们说说江晏?”
江晏此人是沈桑榆见过的最优雅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不仅气质好,长得更好,高挑的身材驾驭起旗袍来得心应手,她和霍城昀吧谈不上多大仇多大恨,但两人碰到一起就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不你来我往的互相挖苦讽刺几句好像就不能好好聊天了。沈桑榆曾经见过霍城昀对着江晏证件上的照片发呆过,但霍城昀死不承认,并且认定她本性里的八婆属性一点也不亚于那些专业狗仔,为此沈桑榆在某段时间内一度没有再提起过他神秘但空洞的感情生活以示自己的清白。
“不了,我们还是来说说顾西蒙吧。”霍城昀拿纸巾擦了擦手,笑眯眯地说道。
在聊自己的八卦和别人的八卦这件事上,霍城昀的原则性一向很强,那就是即便把别人卖了也休想把导火线往自己身上引。
“说吧,你又发现顾西蒙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霍城昀对沈桑榆太了解了,她之前问自己认识顾西蒙多久了,无非是为接下来的问题做铺垫。
沈桑榆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叉着牛排,暗暗在心里思忖,要不要将今天在墓地遇见顾西蒙的事情告诉霍城昀?可好新奇作祟,她太想知道那个可以让顾西蒙有温柔专注目光的人是谁了,是他的什么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所谓的未亡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问就问,别憋着,我不会告诉顾西蒙的。”霍城昀贼兮兮地抿嘴一笑,看沈桑榆白皙的小脸蛋透着潮红,心情格外明媚。
她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不知多少圈圈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说:“我……我今天去我爸爸的墓地的时候见着顾西蒙了。”她边说边去看霍城昀的脸,但霍城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然后……我看到他在祭拜一个人,他说那里住着一个未亡人。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是……他曾经的爱人吗?”沈桑榆踌躇许久,终于一鼓作气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忽然如释重负。
霍城昀倾身往她那边靠了靠,神秘兮兮地问:“如果是他的爱人你准备怎么办?”
“是我姐姐吗?”
“怎么可能?他根本不认识你姐姐。”
沈桑榆沉默下来,爱人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太过沉重,她没想过像顾西蒙这么一个形单影只的人心里会藏着一个神秘的爱人,他那个人一贯冷冷清清,连别人的好意都拒绝的理直气壮,真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对,是真不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姑娘能包容他那种尖酸刻薄的怪生物。
“阿昀,顾西蒙是不是讨厌我?”
“讨厌你他还不远千里地把你送回来?我告诉你啊,他如果讨厌某个人的话,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和唇舌在那人身上。”
沈桑榆原本阴郁的脸上立刻笑逐颜开,因为太惊喜,连眉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不自觉地向他眨巴着眼睛再次确定道:“真的?”
霍城昀刚想作答,突然视线穿过半个餐厅停在某人身上,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西蒙原本去的应该是霍城昀的诊所,可偌大的诊所独独不见霍城昀的身影,后来才被霍城昀的助理告知他被沈桑榆拉来了这里吃饭,果不其然,那两人面对面谈得眉飞色舞,说到好笑的地方,沈桑榆笑得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他当然不在乎那两个人的谈话内容是否与自己有关,事实上他一度希望沈桑榆能够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毕竟太热情的追逐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负担。见霍城昀看向自己,他淡淡地往外撇了撇头示意他跟自己出来,随即回身离开,自然也忽略了沈桑榆原本笑脸吟吟准备冲他打招呼到脸上表情倏然僵硬的整个变化过程。
顾西蒙倚在安全通道门口,见霍城昀出来,随手推了出去,水泥楼梯上铺满了稀薄的灰尘,他一个侧身便靠上了墙,但见霍城昀含着笑,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她的病情怎么样了?”顾西蒙避开他的问题,轻巧淡然地问道。
霍城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
“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霍城昀后脑勺抵着墙壁仰起头,长舒一口气,说来沈桑榆的病情也算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他一直以为几年前已经治好了沈桑榆,然而在她遇到顾西蒙后,病情不好反坏,当然这其中也有沈桑榆自己作的成分——也不知道已经停药多久,就那么放任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自然也是个正常人,但偏偏又不算是正常的正常人。
“她现在对我有抵触心理,具体病情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好判断,不过不好就是了,之前她一直看到那个男人跟着她,现在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但她目前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所以没有再‘看到’过那个男人,具体情况还是需要再观察观察。”
“她之所以会产生那些幻觉,无非是受到了惊讶刺激,她还是比较适合待在她的金丝雀里,毕竟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霍城昀听完顾西蒙这话,心里没来由的微怒,语气也不免带了些埋怨,“你难道不知道她离开这里是为了谁?”
顾西蒙看向他,目光犀利尖锐,像渗人的冰雕,冷得毫无温度,连声音都没有一丝丝起伏,“难道还能是为了我?在她的记忆里我是个不存在的人。”
“但她却保存着你的画像很多年,单凭这一点,你就已经无法把自己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