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桑榆还是被顾西蒙扔进了酒店的总统套房,这么大的套间只住她自己一个人,实在太浪费了,然而顾西蒙完全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意思,砰的一声关上门,毫不犹豫地走了。
她趴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弹。
好想哭,可这个时候她哭给谁看?哭又能有什么用?哭能让他喜欢她吗?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地想要靠近他,他就是铁石心肠地毫不动心?
顾西蒙回到车里,点了根烟,一跟燃尽,他才打电话给霍城昀:“人找到了。”
霍城昀急匆匆地赶来,发现顾西蒙的车子仍停在酒店门口,他坐进副驾的位置,车内一阵烟味。
“在哪里找到的?”
“墓地。”
“墓地?”
“葬着她父亲的那片墓地。”他避重就轻地说着。
那片墓地,葬着的何止是沈桑榆的父亲?但霍城昀没有说出来,总算舒了口气,靠上身后的真皮椅背,可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却因为顾西蒙的一句话又再度提了起来。
“她说她在墓地见到了顾桥南。”
一句话,平地而起,砰的一声,效果堪比爆炸。
“你……你说什么?”
“她在墓地见到了顾桥南,顾桥南跟她说了许多话,她说顾桥南是跟踪她去的墓地。”顾西蒙不痛不痒地说着,明明是一件如此惊悚的事情,倒被他说得云淡风轻。
霍城昀皱起眉头,问道:“她恢复精神了?”
顾西蒙点了点头,想点第二根烟,想想觉得没劲,打开车窗,把烟连带着打火机都丢了出去。他一贯克制,甚少用烟草来解愁,烟这种东西,跟酒一样,容易上瘾。
霍城昀沉静下来,车内的两人,谁都知道事态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还记得在山城的时候,桑榆说她见过那个凶手吗?”霍城昀忽然开口。
顾西蒙当然记得,那时沈桑榆自称被凶手纠缠,凶手还给她留书一封,她再也不敢一个人住在旅馆里,他只好收留了她。
“想来想去,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凶手,不过只是桑榆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就像她今天见到的顾桥南,都只是她的臆想。”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沈桑榆会想要见到顾桥南?”顾西蒙一针见血,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身边好友身上,“连你这个心理专家都无法解释吗?”
“她心里一定有不得不由顾桥南解惑的疑问。”
顾西蒙冷嗤一声:“呵,那就可惜了,这个疑惑怕是要存一辈子了。”
霍城昀见顾西蒙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由气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并没有装,本就没有所谓。”他说着,按下了中控开关,对霍城昀下了逐客令,“你可以下车了,我要回去睡一觉。”
“你还睡得着?”
顾西蒙怪异地瞥向他:“有什么反睡不着的理由吗?”
霍城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气冲冲地下了车,还想讽刺顾西蒙几句,可后者根本不给他机会,车子立刻冲了出去。
庆微找到顾西蒙的时候顾西蒙似乎在打包行李,她不解地问他:“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顾西蒙头也不抬地说:“回去。”
“回哪儿?又想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你既然都回来了,何必还遮遮掩掩的?安心待下来不好吗?”庆微一见顾西蒙这样,就忍不住絮絮叨叨,可顾西蒙自带屏蔽不相干的人的作用,对于她的唠叨不闻不问。
他是铁了心的,从小就是这样,性格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妍的案子你也不管了?”
顾西蒙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反问道:“周妍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当初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顾西蒙啪的一下关上行李箱,好整以暇地往沙发上一靠,对庆微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继续你的表演。”
庆微气得恨不得甩他两巴掌,她深吸一口气,才说明今天的来意:“顾伯伯想见你。”
顾西蒙面无表情,没听到似的翻着杂志,庆微从他手里抢过杂志,继续说:“他知道你回来了,他也想跟你好好谈谈,你要不要去见他?”
“我为什么要见他?”
“你……”
“庆微,你好好地干好你的工作过好你的生活不好吗?干什么要干涉别人的事情?如果觉得工作不够多我不介意向你们领导提提意见。”
顾西蒙这个人,简直油米不进!
她气冲冲地站起来,作势要走,见顾西蒙完全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离开了。
憋了几天,沈桑榆实在憋不住了,兴冲冲地去敲顾西蒙的住处,可敲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忙冲到物业处急匆匆地问:“请问你们有见到905的住户吗?”
两个当值保安你看看我看看看你,思索了片刻,不确定地问:“是最近才来住的那个面生的小伙子吗?”
桑榆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你想起来了?”
“他昨天一早就拉着行李箱走了呀。”
桑榆蓦然呆住,什么?拿着行李箱走了?“走去哪儿了?”
“这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看到他拿着行李箱走了,因为那个时候天刚亮,出去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心里的失落感疯狂地蔓延开来,为什么顾西蒙要不辞而别?他又回到了那个山城吗?他就是不愿意跟她待在一起,哪怕是同一个城市也令他反感。可他怎么能一声不吭说走就走?好歹……好歹让她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她上一次,用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他,这一次又要多久?
他会躲得更远更隐蔽吧?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她茫然地接起电话,是霍城昀的声音。
“桑榆,你跑去哪里了?”
沈桑榆的手脚发麻,望着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忽然很想哭。
“阿昀,顾西蒙真的那么讨厌我吗?那么那么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