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虽不是特别难受,但骆子涵却总是做噩梦,每一两个小时就会被惊醒一次,好在是惊醒之后马上就忘了梦里的内容,没一会的功夫就又入睡了。如此反反复复的挣扎了好多次,骆子涵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钟。大缸和马俊还要早醒过来一会,三人麻利的穿好衣服跳下床来,胡乱的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一个个冻得哆嗦不断。
三人吃完饭来到教室的时候,明一和王丫丫正在门口等着。骆子涵赶紧走过去握住王丫丫的手,问道:“你怎么又来这么早?”
马俊和大缸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绕过去把门打开了。
王丫丫手冰凉冰凉的,嘴被冻得也笨了,哆哆嗦嗦冻的说道:“我……来上早自习啊!”
忽听“吱”得一声,教室的门被打开了,骆子涵拉起王丫丫的手道:“走,先进去!明一,走,进去!”
众人进屋,开灯,各自又走回自己的位子上。明一坐到骆子涵前面的位子,拿出昨晚的试卷来,对骆子涵说道:“师傅,讲讲这两个题吧?”
骆子涵此时正抓着王丫丫的手给她取暖,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情愿,王丫丫却主动地把手抽回来,对他说道:“讲题要紧!”
骆子涵拿过明一手里的试卷,把第一道题看了一两遍,又自己在纸上一算,笑道:“这个题出错了,很明显的错误!”
“试卷还有出错的时候吗?”明一一脸的不相信。
骆子涵不去理会他这个问题,问道:“另一个题在哪里?”
明一拿过另一套试卷来,递给了骆子涵,骆子涵一看这道题,竟然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便道:“刚才那个出错了,这个难道就对了吗,这两个题是一样的啊?”
明一道:“我知道两个题是一样的,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两套不同的试卷里呢,还有,如果说它错了,那么老师为什么还会出第二遍呢?”
骆子涵听完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做的试卷太少了,你要是到了初三,每天还不碰上两三道一样的题啊,你问为什么,因为题就那么多,老师变着花样出去,比如改个数之类的,就有可能使得原来的题目算不出结果来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明一还是一脸的不相信,转过头去又把那题检验了几遍,大概还是做不出接过来,又转过脸来问骆子涵:“哪里出错了呢?”
骆子涵禁不住感叹,明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才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就被这扯淡的教育教成了一个呆子,而我呢?
明一见他发呆,以为他也不会,就又要回去。骆子涵连忙拉住他,说道:“你把那个十五改成五就可以了!”
明一便回去演算,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明一便举着试卷兴高采烈地说道:“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师傅,你真是太神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炼到你那地步啊!”
骆子涵本想取笑他一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自己还不一定成什么样了呢,哪有能力去指责这个社会经验如此丰富的大男孩?
他掏出语文课本,找到要背的地方,朗声念道:“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几百年。他念完这首诗,心里不禁有些落寞。
明一回头问道:“师傅,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骆子涵还真没想过它是什么意思,只是感到写的很好,所以喜欢,听到明一这么一问,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明一说道:“我来说说,你看对吗。李白和杜甫的诗经过很多人的传诵……”
“等等,你说内涵,说表面意思多没劲!”
“内涵?”明一皱着眉头说道,“这首诗是不是想说李白和杜甫的诗已经过很多人的传诵,现在听起来……”
“再等会,我感觉你说的还是表面意思,你就用一句话概括它的内涵就可以!”骆子涵说这话都能感到自己的心虚,一般考试碰到要求写某首诗的意思,他向来就是翻译句子,今天也是故意看看,这个未体会过这种考试制度的明一会是什么反应。
明一听了骆子涵的话,脸竟红了,低头想了一会,说道:“我感觉翻译出来就是它的意思,这首诗压根就没有什么内涵!”
“说的好!”骆子涵只敢在心里暗暗叫好,嘴上却道,“不对,如果考试的时候你遇到这个问题,你这么回答肯定不会!”
明一惊道:“什么考试?怎么还会出这么扯淡的题目,这怎么写才能拿分?”
骆子涵使劲回忆了一下以前这题的答案,说道:“你这样写,这首诗表明诗歌的发展应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变迁,诗人在创作基础上应求创新,而不应刻意模仿,跟在古人后面亦步亦趋。”
“好有道理!”明一接着却骂道,“只是他妈的我怎么可以想得到那么多,我翻译出来就已经感觉很不错了?”
这是一个未被同化的孩子,骆子涵这么想。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只是随便的问了个这么扯淡的问题,却真的有了收获。
他通过自己和明一的差距,才真正地意识到知道自己的那份天真已经不在,曾经的那份批判也已经消弱了很多。他与一群可怜的孩子整天在题海里麻木不仁的活着,哭或者笑,都已经无所谓悲喜,做对那道题才算得上笑,错了长得并不是经验,掉的却是自己仅存的那点信心。这就是教育。但绝对不是本质。
教室里的人渐渐增多,骆子涵的前桌也在某一秒走进了教室,明一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骆子涵告了别。
大家依旧对骆子涵和王丫丫一脸的冷漠神色,骆子涵心道李晓明几个人反正已经搭理自己,所以也不再去在乎那些人奇异的眼神。正当他放下心思闷头学习的一个课间,李晓明找到了自己,偷偷摸摸的给了骆子涵一个小纸条,说道:“李宣儿给的!”骆子涵见那纸条被胶带封的死死地,估计李晓明肯定还没有看过,心里首先放开了一点,却见李晓明挨在旁边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便问他:“你还有什么事情?”
“这个,我关心一下你俩,看她写的什么?”李晓明声音压得很低。
骆子涵哼了一声,把那纸条塞在口袋里,怒道:“白日做梦!”
李晓明生气的打了骆子涵一巴掌,骂道:“狼心狗肺的玩意,我白养你这么大了!”骂完之后,早就离得骆子涵远远的,骆子涵习惯了他的这种挑衅,便不去理会他。
没想到李晓明却又凑上来说好话:“好兄弟,你让我看看她怎么写的吧,我很好奇啊?”
骆子涵趁机拧住他的手,这才骂道:“养你这么大一点事都不懂,还敢骂大人!”
李晓明不依,敢要还手,早被骆子涵把手腕拧了个一百八十度,笑道:“你还敢不敢动!”
“有本事……啊!你他妈轻点,我不说就是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
骆子涵手上又加了一把劲。李晓明立马嗷嗷地叫了起来,好声好气的说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骆子涵看了下墙上的表,见离上课不到一分钟了,便一把将李晓明推了出去,免得他回头报复。李晓明碰到了好几张桌子上,疼得了不得,果真就不回来找骆子涵了,只不过临走的那个眼神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这时王丫丫拍了拍骆子涵的肩膀,问道:“李晓明找你什么事,昨晚也是那么鬼鬼祟祟的?“
骆子涵把昨晚的事罗里罗嗦的坦白了,却故意把李晓明送纸条的事拖着不说。上课铃声一响,两人的谈话只好中断。骆子涵舒了一口气,很少这么的高兴能听到上课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