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回到病房，看上去春风满面兴致盎然。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那么开心？”连一旁悲伤过度的白夜止也忍不住问。
“没事儿，见了不错的人，聊了些开心的话题。”扶桑说得很轻巧，却又蕴味十足。白夜止起初以为她是见了栖迟，但转念一想，兴许是自己多虑了，毕竟以栖迟的个性是万不会和她聊下去的，更别说是开心了。
那对方又是谁呢？白夜止思索了一会儿，许是多想了吧，他抓了抓头发，一脸的无可奈何。
“过来吃饭吧。”
扶桑把手里的袋子放下，看上去脚步都轻便了不少。是真的很开心吧，白夜止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里有些难受。
看着她这张脸，他心里全都是栖迟的样子。
有些悲伤，发自心底，难以掩饰。
“你怎么了，”扶桑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很是疑惑，“我都出去那么久了，你也应该看开了吧。”
“没事，”白夜止笑了笑，“吃饭吧。”现在的关系越来越难以处理，弄得白夜止一个头两个大。
“我买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不过医生说你不能吃的太油腻，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肉食类你就少吃些吧。我买的大都是素菜。我今天心情还不错，我们就吃点好的吧。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了。”扶桑一边摆着餐桌，一边喋喋不休。
“嗯，听你的。”白夜止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再跟她争辩什么，很温顺的拿起了筷子打算吃饭，说是吃饭，却是食不知味，甚至连入口的是什么都分辨不开。
“你要多吃点菜，那样才会好的快。你看你最近身子骨越来越差，让我如何不担心啊。”扶桑不知疲惫的给他夹菜，直到白夜止身前的碗什么都装不下。
“够了，小迟……”白夜止的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扶桑再也没有说话，反倒是安静地吃起了饭。
“你看到了吧，”白夜止终于抬起头，“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小迟一个人，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是替你惋惜，你明白吗？”
“最初选择和你在一起，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所以我说过我不用你负责。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养着，让她健健康康的长大，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看她，若是不喜，也可以当做从未有过。夜止，我只想在你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好好照顾你。至于你心里念着的是谁，我再怎么在乎，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了。”扶桑的声音清清淡淡，但仔细听的话，也不难听到里面的悲伤情愫。
“是我对不起你……”
白夜止低着头，似乎是惭愧过了头，说话都没有底气。
“没事儿。”扶桑笑笑，“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在乎。就算，就算在乎。我也没关系，你是第一位的啊，你是我的白夜止啊。”扶桑语不成句，笑容很苦涩。
“你放心吧，”白夜止深吸了一口气，“我会给你交代的。毕竟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夜止，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扶桑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们吃饭吧。”
“好。”
白夜止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柔，也就仅仅只限于一瞬间罢了。
许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纵然白夜止再怎么心善，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毕竟他的眼里只有栖迟。
日子一天天，像流水一样度过。
本来想回国的栖迟，也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耽搁下来。一直别在自己家里疯狂的补习，学习这几年来落下的知识。她已经做好了要独自赡养奶奶的准备，自然不会那么堕落下去了。她之所以选择不顾一切学习，除了为了奶奶之外，自然也是为了更好的忘记白夜止。
“小迟，歇会吧。”奶奶端着一杯温热的奶茶进了栖迟的房门，“喝点你最爱的奶茶暖暖脾胃，和奶奶说说话吧。”
“好啊，谢谢奶奶。”栖迟接过奶茶，亲昵的抱住刘姨，脸上是深深的疲倦，但是看上去精神还是不错的。
“我们小迟最近这么拼命，是不是想考个博士啊。”刘姨拿起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那双满是老茧的苍老的手里。感受着她皮肤的细嫩，心底有些失落。
“当然不是了，我这不是想让奶奶你过上好日子吗？我们这样子的颠沛流离你也受不了。我可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你看看这样我会多么的自责呀。”
“哟，好难得哦。奶奶心里这个高兴啊。”
刘姨笑着，脸上的神情是满满的慈爱和怜惜。
“但是奶奶不希望你因为这点事儿让自己那么累。你看看你现在晚上都熬到几点啊，大半夜了灯还亮着，你以为奶奶不知道吗？栖迟啊，我知道你这么做也许不只是为了我，你是让自己忙起来，去忘了那段前尘旧事吧。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些刻意去忘的事情，往往会随着时间发酵得越来越浓。”
栖迟听着这些话，竟然一时间语塞。
奶奶真的很懂自己，几句话就把自己拆穿了。
“可是奶奶，我还能怎么办啊。睡得太早或者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白夜止和扶桑亲亲我我的样子。我真的受不了。”
“傻孩子，”刘姨把栖迟揽在怀里，“你听奶奶的话，有些事情想忘记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做平时的自己就行了，闲的时候去散散步，看看风景，把注意力从回忆里撤走。听听音乐读读书，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自然就都忘了。”
“但愿是这样吧。可是，奶奶可不能阻止我学习的脚步，我说过要让奶奶过好日子的。”
“好。”刘姨笑着勾了勾栖迟的鼻子，之间传来的凉凉的气息让她有些心疼。
“你这屋里空调调得太低了些，一会儿调高一点吧，就算外面天气热，这空调也不能太依赖了。温差一大，你很容易生病的。”
“好啦，知道啦奶奶，你出去吧。我这就把温度调一下。”栖迟手里拿着遥控器，挥着手示意刘姨离开。
“那你好好加油。”
“知道啦。”栖迟看着刘姨消失在门外的衣角，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软软地靠在椅子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是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还有友情。
其实真的很可笑，走到这一步，她什么也没了……
那些曾经无比珍惜的东西，那些曾经幻想着地久天长的东西，统统都没了。
白夜止，我爱你爱得那么深。
其实，我知道你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我，自始至终都是我。从白婷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不该遇见你。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受伤，你也不会那么痛苦，白婷更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兴许，兴许你会和白婷来一场地老天荒的爱情。都是我，都是我，毁了你们……
栖迟坐在长椅上，后背死死地贴在软软的靠背上，那舒适的触感，却莫名触碰到了她的泪点，让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
栖迟看着眼前摆着的厚厚一摞复习资料，白色的书，黑色的笔，渐渐融为一体，变得模糊不堪。从前，你用尽浑身解数让我爱上你，我以为我是你的穷极一生，如今，不过是痴人说梦，一个笑话罢了。我记得那时候，扬州草木正郁郁葱葱，你的笑容倒映在尘世的清水中，鳞鳞生辉。
我记得，你那时像极了世人口中的纨绔子弟，对我的态度更是差的没话说。
可我就是那么不可救药的爱上你，就像是那句老话，“喜你成疾，药石无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那时天真得以为，我们的相遇，真的是上苍注定的缘分。
我还是太天真啊，就像是襁褓里的婴孩，天真得像是白痴。我以前可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吧，怎么会这样什么都不懂呢。我以为，两个人两情相悦，就叫爱情。就会一直平平稳稳地走下去。我大概是个傻子吧。
后来，你说你和白婷发生了关系，其实，我是不信的。
我相信你，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但是，但是啊，白婷是我的姐姐，是我那时候最好的朋友。我不能那样对她，也不能那么自私的对你。你有责任，就要负责，不论过程，只要结果。
白婷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
我信，也不信。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但我拉不下面子，去容忍一段不干净的爱情。许是我打小就这么像是贞洁烈女吧。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原谅你，我早就原谅你了。但是白婷说你们有了孩子，你还让我们怎么回得去？
你是男孩子，也许对这些事情并不算敏感。但是我知道，你若是不要白婷，她会死的。
我没办法，我把你让给她。
后来，我们结婚了。
但是我的新郎不是你，你的新娘不是我。
再后来，我装作失忆，也变成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我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我不懂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不懂，真的不懂。我以为，我们还跟原来一样。可是，都是假的……
“小迟……”
再次进门的刘姨看着在桌子上深深睡去的栖迟，有些怜悯。
这孩子，最近是真的太过于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