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安最繁华的地段中,曾发生过一个看似普通却又足够动人的故事。
那年她十五岁,一副典型的公主样貌。长发及腰,像染了浓墨的瀑布一般一泄而下。两个眸子又大又水灵,写满了属于青春的故事。她的睫毛很长,恰恰又很巧妙地上扬,看上去就像刚上市的充气娃娃。天真,却又魅惑。似乎上天将所有的幸福都给了她,她有个很美的名字-栖迟。也有个很富裕的家庭,上海最大的企业归属于她的父亲,最大的瑜伽中心归属于她的母亲。这是一个披金戴银含着钻石出生的少女,十五年风调雨顺毫无波澜。她甚至都觉得,也许她这辈子都会过得像古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甚至到最后都免不了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天的到来,她的字典里甚至都不会有“不幸”两个字。
那一天,阳光很细碎,零零星星地坠落在连绵的树影之间。栖迟背着浅蓝色的背包,穿着一身及踝的雪白长裙。一路蹦蹦跳跳踩着斑驳的光影走在偏狭的小路上。她掰着手指计算这是她第几次逃脱管家和阿伶的视线独自一人回家。她甚至都能想到父亲看见她独自一人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切都像往常一样,一切却又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栖迟站在别墅前,指尖抵着门扉却并未开门,她听着屋内杂乱的争吵声混杂着瓷器坠落的声音。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车辆里夹杂着的救护车。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很陌生,陌生到当她看见自己的母亲夺门而出,脸上鲜血淋漓的样子都无动于衷。
“张妈,把夫人扶进救护车,你护送她去医院。”听到父亲的声音,栖迟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像疯子一样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栖迟慌忙抬头,却只看见救护车仅剩的一抹残影。而自己的父亲也仿佛没看见她一样,眼神落寞地走进了屋子。栖迟跟在他身后,踏着满地狼藉,瓷器的碎片掺和着艳丽的红酒的样子看上去触目惊心。这一刻她其实并不害怕,只是很茫然。在她的认知里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么悲惨的事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扯了扯父亲的西服,“爸爸,妈妈怎么了?”她希望得到的回答是妈妈在上班,刚才的人不是妈妈。可是偏偏她就是比谁都明白这不可能。
“阿迟,以后你就和爸爸生活吧好吗?是爸爸的错,爸爸给你找了个新的妈妈。所以你妈妈生爸爸的气走了。不会回来了,以后爸爸会给阿迟一个新妈妈,好吗?”看着父亲近在咫尺的脸,栖迟闭上双眼想象着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五岁了,并不是对什么都一概不知的年纪了。她轻轻把父亲搭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打落,“爸爸,你不要妈妈了对吗?”她笑,娇弱的脸庞变得惨白。“既然是这样,那阿迟也不要爸爸!”说完,她扭头回到自己的房间,瘦小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开始费力地收拾东西,从衣服到书本堆了满满一箱子。从未自己动过手的千金大小姐此刻看上去格外的无助。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张妈心疼地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转身问道。
“这样也好,让她一个人好好散散心,也能让她学会独立。张妈,你去隔壁老丁家看看阿伶回来了没有,回来的话让他来一趟。”
一个将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就那么倚靠在窗边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吃力地走出大门,他闭上双眼,只是希望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能活得比他好。
而大门外站着一个大约同样是十五岁模样的小男孩,“伶哥哥,”栖迟声音有些颤抖,“伶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没有小迟你要活得更好。”说完,栖迟头也不回地向外走。此时的她,右手仿佛是抽丝剥茧的疼痛,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但她却腾不出手去擦。她怕她一停下,就再难向前走。
“小迟,你怎么了?”丁伶有些疑惑,他自幼与栖迟青梅竹马,看到她那样子离开,他多少有些担心。于是他转身想要追过去。
“丁少爷,老爷请您务必现在去一趟。”张妈苍老的声音挡住他的去路,于是他无奈进了栖家的大院。
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丁伶双腿麻木地向自己的家门走去……
栖迟,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你一个人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