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于到了栖迟出院的时间。栖迟觉得在医院里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只知道白天黑夜,完全不知道几月几号星期几。
“你觉得怎么样?”白枫搀着她,轻声问。许是因为要出院了心情好,所以栖迟看上去气色是很不错的。
“很好啊,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出院还让我高兴的了。你知道吗阿枫,我觉得自己整天在医院都要长毛了。不过还是觉得多亏有你们啊,没有你们我就真的长毛了。到时候你会看见我满头的真菌。”栖迟一边开心的走着,一边开着玩笑。
“你啊,让你在医院那是为了你好,这点你应该是要知道的。”白枫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满脸的宠溺意味。
“我懂,可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那里刺鼻的药水味的。你天天来,你喜欢吗?还有啊,每次出去的时候,到处都是家人出事儿的心酸,看的我整个人都很压抑。”栖迟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哀伤。
“好了,不说这个了。生老病死听天由命的事情。”白枫扶着她,走到那辆红色的豪车旁边,“进去吧,医院的东西我会找人收拾干净的。我们先回家吧,等你缓过来了我就带你出去转转。”白枫体贴地替她开开车门,用手垫着车顶,怕她大大落落的再磕着额头。
“对了,这两天怎么都没看见倩倩和慕冰?”栖迟把手放到额前,企图遮挡一下刺眼的阳光。
“他俩啊,”白枫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在偷偷培养感情呢,准备在咱俩之前结个婚啥的。”
“啊?”栖迟这就吃惊了,“这么快吗?”
“对啊,我都觉得奇怪,两个人简直就是神速。前几天我看着慕冰好像都不知道苏倩是谁,现在居然好上了。”
这应该归功于我们倩倩吧。
栖迟也笑了,毕竟这是个值得好好庆祝的事情,两个那样好的人在一起,总该是有个好结果的。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过如此吧。
“小迟啊,听他们那么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啊。我们要是真的在他们之后结婚,是不是也太落后了呀。”白枫说得诡异,可见他的心里已经打好了小算盘。
毕竟这句话,不管是苏倩或是慕冰,都是不曾说过的。
“这种事情也是能比的吗?”栖迟听出了他的意思,脸色有些潮红。这样子,是害羞了。
“怎么不能?我们都已经两情相悦了那么久了。”正在开着车的白枫,忽然把脸凑近栖迟。倒是把栖迟吓了一跳。
“你别闹,好好开车,不知道这样子很容易出事吗?”栖迟狠狠掰开他的头,迫使他正视着前方的情况。
幸好此时宽阔的公路上,车辆并不算很多。他们这才相安无事。
“你亲我一口。”白枫开始撒娇。
“诶?”
“亲我一口啊,要不然我可就停车了。你不主动就换我来亲你也行。”
“什么?白枫你不是疯了吧。”栖迟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快点嘛,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要不,我停车了啊。”
栖迟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痕。这个吻,带着些她的温热气息。
栖迟觉得有时候,白枫简直就是个孩子。
一个还是挺幼稚的孩子。
夏天了,好像真的已经到了夏天了。
南方的夏天,简直热出了一个新高度。栖迟从空调车里出来的时候,有种自己要化了的感觉。有些辛酸的闷热。
“怎么了?”白枫看着她烦躁不堪的样子,有些担心。
栖迟可能是觉得出院是件大喜事,于是就穿了一身艳丽的红裙子。那个裙子很长,一直到了栖迟的脚踝,肩上还有配套的深红色外搭,是个披肩。
这就让栖迟的脸色,看上去格外的好看。或者说,格外的惨白。白得可以直逼那些电视上经常出没的女鬼。
“好热啊,快开门进去吧。”栖迟随手挽了挽自己披在身后的长发,觉得自己很恶心。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
白枫仔仔细细把自己的口袋翻了个遍,最后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好像没带钥匙,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栖迟强忍着自己的恶心感,翻开自己的包包。
“完了,可能在医院啊。”栖迟意识到这一点,瞬间哭丧起了脸。
这么热的天,多呆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啊。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中暑,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阿枫,你让人去拿吧。我觉得我有点不舒服,我想要回车里等一会儿。”栖迟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她不等白枫说话,就自顾自向车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地方,栖迟忽然像失去一切的支撑一样。就那样虚脱地向后仰去。
“小迟……”在失去意识之前,栖迟似乎看见了那个值得自己依靠的男人焦急的神色。如此这样,她也安心了。
就算死在了这炎炎夏季,也会有人记得她,也会有人为她哭。
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栖迟的家门前的两边种满了艳红色的玫瑰花,栖迟就恰巧躺在了玫瑰花的中央,就那么乍看上去,还真的是像极了玫瑰花仙子。
路过的孩子都以为这家的人是在拍艺术照,都忍不住掏出手机跟着拍了几张。
直到看见心急火燎的白枫,大家才明白这个好看的女孩子,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刚刚从医院逃开的栖迟,就那么理所应当的又住了进去。真的是不知道栖迟再次醒来会是什么表情。
白枫开着车,绝尘而去。却没有意识到,身后似乎还有一辆车在跟着。就那样紧紧跟着,是完全不怕暴露的样子。
当然了,白枫眼里就只有栖迟,他也确实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辆车。
很快,栖迟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医生,她怎么样?”这个医生,还是栖迟的那个主治医生。他饱经沧桑的脸上,似乎是写着满满的担忧。这就让白枫有点害怕了。
“这件事,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医生的语气很沉重,“但是我希望你做出自己心里的答案,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的,您请说。”对面的白枫正襟危坐。
“栖迟小姐是因为怀孕,再加上天气炎热,她刚恢复所以才导致晕厥。”医生严肃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知道她之前流产过,也基本知道为什么会流产。她这次怀孕本就是得来不易的。若是这次再掉了这个孩子,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孩子了。但是,你们要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怕你们担负不起这个代价。对于孩子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也知道,栖小姐的病,是遗传病。”
“什么……”
白枫忽然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面如死灰地瘫倒在座位上。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个孩子。这可怎么办是好?
白枫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是真的想要。因为他知道栖迟很喜欢小孩,尤其是自己的小孩。喜欢的程度甚至不亚于对她自己。
可是,留下这个孩子,对孩子来说,是个灾难。
他和栖迟,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个孩子。所以以后的日子,需要这个孩子自己走。就像是现在的栖迟一样。
那样,太痛苦,真的太痛苦。医学上还没有找到这种病的治疗方法,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白枫失魂落魄的走出门,走到了病房里。
栖迟已经醒过来了,脸色看上去也很快就恢复了。不过,那个样子好像是在生气。
“我为什么又来了啊,”栖迟不满,“我不就中个暑,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啊。”
“你乖,我不是担心你吗?”白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样的忧心忡忡。
“那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栖迟两眼放光,眼里全都是期待的神色。
她是真的厌倦这个地方。药水味是一个,主要还是不想因为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体,让白枫那样的担心。
“没什么问题,就像你说的那样,中个暑而已。”白枫不看她,怕让她看出什么端倪。他只是把手里在路上特地买下的水果递给她,“吃点水果,就出院吧。”
这次的病房因为是暂时性的,所以就住在了一个普通病房里。同住的是一对夫妇,两个人似乎是双双遭受了什么事故,都躺在床上包着头和手。
他们身边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那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还没张开。但是仔细看看却俨然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孩子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喂饭,一边喂一边和他们絮絮叨叨说着话,“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素素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栖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那个孩子看得入了迷。
“阿枫,我也想要一个那么懂事儿的女儿。”栖迟忽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