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和栖迟到达孤儿院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算很早了。
说起来也是很巧，白枫走到那个院长模样的人身边，一脸的认真谦逊，“院长，请问您可以把我们那天看的小姑娘带过来了吗？”
“好的，请稍等。”院长是一个中年妇女，打扮很质朴，笑容很平和，一看就是平易近人的类型。
“你们都挑好了人了？”栖迟很吃惊，“怎么样？漂亮吗？男孩女孩啊？”栖迟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
大概是母性的光辉吧。
白枫想着，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把他的帅气展现的淋漓尽致，“你放心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但是，可能有点大。看上去不像是我们的孩子，比起来，更像是小妹妹。”
“没关系，年龄从来都不会是问题。我们要给她一个很好很好的生活才行啊，白枫你说呢？”
“那是自然。”白枫一边回答，一边看着不远处带着孩子的院长。栖迟也发现了，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素朴的中年妇女。
她手里的孩子看上去似乎很腼腆，或者说是一副受伤很深的样子，并没有愈合的痕迹。
走近一看，栖迟忍不住大叫，“素素？”
“姐姐。”素素显然也认出了栖迟，哭着喊着跑进了栖迟的怀里。
“素素，别哭，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父母呢？”栖迟一边安抚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一边暗自感叹人生无常，真的是不敢相信。
前段日子见到的乐观向上的姑娘，虽然生活艰难但是坚强勇敢。怎么没有间隔多少时间，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呢？
“她的父母期间醒过一次，但是觉得似乎是拖累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双双拔掉了氧气瓶。为的，大概也就是给这个孩子一些自由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是啊，到底还是年轻父母，做事情也是直接果断。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失去父母的孩子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只是想着一时的辛苦。其实孩子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才最开心啊。
栖迟忍不住感慨。
“那院长，我们就带着素素走了可以吗？”栖迟抬起头，满脸的乞求。
“可以的，前几天你们已经打好招呼了。我们只是需要你的出现验证一下身份，现在看来并没有问题，加上你们和素素又是认识的，所以给你们最好不过了。但是我希望你们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好吗？”院长也是满脸的真诚，她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明明还不到她的胸口，为什么就要遭受那么多？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那我们就先走了。”白枫看着深情缱绻的两个人，没忍心打搅，就独自和院长去谈了一些后续的流程。
他们走的时候，小素素还很知礼貌的对着院长鞠了一躬，表达这段时间的感激之情。
车上，小素素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也不说。
栖迟在后座看着她娇瘦的背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怎么好好的人生就偏偏要变化的这么快？别说当事者的素素了，栖迟这个大人都接受不了。她忽然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多的不幸。有时候，人啊，真的不得不跟命运屈服。
坚强，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眼泪，也不是只留着给弱者的。
所有的悲伤，也不是莫名其妙。但那绝对不是一个人因此而放弃的理由，栖迟看着远处的蓝天，心情似乎一下子到了低谷，她瞬间也不是那么想说话了。
“素素，你想不想改个名字啊？”白枫一边开车一边问，这个姑娘已经八虚岁了，也是个将近十岁的姑娘了，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
很多东西已经不是简单说说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了，很多记忆，不管悲喜都会留在心里。
“改吧，哥哥姐姐说了算。还有，我既然已经被你们收养了，那我就该改口叫你们爸爸妈妈了。”素素看着白枫的脸，她眼角的泪痕还没干透，但却已经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
栖迟在后面很是吃惊，果然是当初的那个坚强的素素。就算在巨大的悲伤里，但是还是有自己的理智。那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与果敢。
“素素想要叫做白倾素可以吗？”想了一会儿，女孩子还是仰起脸，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倾素，那是她以前的名字换了姓氏。白枫是知道的，因为基本资料已经很认真的看过了，他现在是真的为这个小姑娘感到骄傲。这真的是个很棒的孩子，她的父母是真的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换来的今天这么懂事的素素。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珍惜。
“好啊，我们素素说了算。素素啊，你以后就跟着我们两个好好生活，我们会好好疼你的。”栖迟忽然摸着她毛茸茸的长发，认真地说着。
素素一头长发像个公主，毛发还不是成人的那种僵硬，倒是软绵绵的，颇有一股新生的感觉。
“素素，你过来。”栖迟在背后轻轻给素素解开安全带，一把把她抱到自己身边坐好。栖迟看着素素的脸，满心的都是心疼。
这个孩子，白皙的面孔，长长的睫毛，乌黑灵动的大眼睛，跟她其实是有几分神似的。
“姐姐。”素素也看着她，一脸的平静。
“孩子，你要记得。你的妈妈叫做栖迟，你的爸爸叫做白枫，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我们现在才组成一个家庭，但是我们会很爱很爱你，把你当成我们世界的全部。你呢，就好好享受，过属于你自己的童年。别害怕，我们两个人会把你当做亲生孩子对待的。你也别担心，我们这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栖迟喋喋不休说着，素素真诚的听着。她很早以前，早在第一次遇见这个姐姐就很喜欢了。
姐姐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但是很温柔善良。
素素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不会让这个美丽的姐姐，现在是她的母亲受到一点伤害。
“我知道的，妈妈。”素素改口很快，脸上的表情也还是淡淡的。但是她心里已经认可自己这个未来会生活一辈子的人了。
这或许是，所有的领养家庭里，最融洽的一组吧。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终究还是个好现象的。驾驶位上的白枫微笑着看着身后那温馨的一幕，忽然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啊。
我陪着你，我什么都有，孩子，你，我，家。
把孩子送回家休息之后，白枫想要和栖迟一起回到栖迟家里收拾东西，但是被栖迟一口拒绝了。她说，和姐姐有些体己的话想说，不想要别人在场。
于是，白枫也就放弃了。栖迟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推开门，还是熟悉的样子，但是似乎少了些熟悉的气息。栖迟感觉有些空荡，“姐姐？”她试探性的对着空气喊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前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影子，只有一丝残缺的温度。
栖迟抬脚，一步步走到冯雅雅的房间，动作有些机械。
真的要不告而别吗？
她其实心里是明白的，但是面子上就是过不去，就是想要和冯雅雅好好谈谈。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感激怎么办啊？
栖迟打开她的衣柜，空的。
她疯了一样的到处找，挨个房间，一个个寻过去。真的不能接受，对自己那样好的姐姐就那样走了。从自己眼前，永远的离开了。
栖迟知道自己不该禁锢她的生活。可是，至少要说一句再见啊。
栖迟的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了起来，从眼睛开始，顺着脸颊一直涌到了脖子里。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里，似乎还有一丝的温热。
灼烧着栖迟的心，真的好难过。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就走了呢？我没对你说对不起，还没说谢谢。还没给你做一顿饭，还没替你做一件事……”
栖迟走到大厅里。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桌子上的纸条就像是感应到了栖迟的悲伤，很自然的飘到了她的眼前。
“我的姑娘，我想你看见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别担心，我没事，我去找我的老公了。这么久没见了，所以很想念。你身边已经有很多爱你的人了，已经有人可以替我完成保护你一辈子的使命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姐姐哭一哭呢？有的对吧，你哭了吧，小傻瓜。没关系，我又不是去英勇就义，哭啥。我是去找我的幸福了。你也要和你的幸福好好过下去，妹妹，小迟。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一辈子的妹妹。
我们有缘再见，到时候我会回来看你。还有我认养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我看见她的时候，似乎是看见了小时候的你，刚好白枫说你们认识。我就毫不犹豫的把她要了来，这么看来，真的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小傻瓜要照顾好自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已经给白枫发过去了，我还特地叮嘱他不能让你干活。记得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小公主，不应该沾到阳春水的，哈哈，其实是你懒。好了。就这么着吧。不想你来送我，是因为怕你哭，也怕我自己会哭。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可爱的妹妹。希望你记得我这个姐姐……”
一字一句读着这封简单的信件，栖迟眼角的泪痕慢慢干涸了。她忽然明白了，冯雅雅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自由，栖迟是该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