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最初的样子。”白枫在离开前，只留给慕婷这一句话。
原谅她吧，都已经结束了。何必再去无事生非呢？现在看来，终归还是归于平淡最好不过了。这可能是濒死之人最好的倔强吧。
慕婷待在原地，缓了很久，终于知道他是真的原谅自己了。如今啊，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未来还很长，我们慢慢走。慕婷嘴角勉强扯过一丝微笑，双手在自己的包里翻翻捡捡，最终拿出一张塑料袋包好的纸条，无奈的笑了。
我不是什么都没写，我只是不敢让你们看到。其实昨天我已经把我的那张换掉了。慕婷苦笑着，翻开纸条默默念着，声音很温柔，“我希望十年以后，我能如愿以偿。我要栖迟身败名裂，我要丁伶娶我。我要十年后风风光光，我要十年后大仇得报。”
我曾年少轻狂，却不曾鲜衣怒马等到我爱的人来娶我。我明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这一切都是活该。
白枫回到家里，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他没有让慕婷送他，只是觉得，不想要再看见她。那时老板娘已经告诉他，这个姑娘把自己的心愿拿走了。
原来，她很早之前就有了让他们疼痛万分的想法。这个女人真可怕，比毒兽还可怕。
就算现在他原谅了她，只不过还是为了自己的小迟。
“你今天不上班，怎么回家这么晚？”栖迟赤着脚站在楼梯口，长发垂在身体的两侧，看上去温婉美好。她身上还套着昨晚的睡衣，一副居家的样子。窗户正对着女孩，清风一吹，那样子就是度蜜月的闲暇时光里温柔的感觉。
谢谢你的出现，温暖了我的记忆。
“路上出现了点故障，我那个”白枫还没说完，栖迟就急急忙忙跑下楼，跑到他身边对他上下打量着。
“你没出事吗？什么故障？你怎么样？”声音里都是急切。
“我没事，只是车子没有油了。别紧张，我没事。”白枫抱着她，声音温柔的安慰着。他明显地感受到了刚才自己的小女人是真的在担心。他也满足于自己在小女人心里的重要地位。但是没事瞎担心可就伤身体了。
“你不说明白了，吓死我了。我可就你这个依靠了。”栖迟有几分气恼地拍着男孩的胸口，样子似乎有些嗔怪。
“那还不是你太心急，太爱我了。”白枫趴在女孩的耳边，脸上一股奇妙的微笑。他的脸越凑越近，笑意盎然地看着女孩脸色愈发地红润。
可是就在两个人想要留住一抹温存的时候，白枫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抵制住自己心底的那一抹厌烦，尽量保持着温柔的声音去接电话。
“喂，您好。”
“是素素的父亲吧，您好。素素在上课的时候晕过去了，现在在上海医院，希望你们尽快赶来。”
“什么？”
“嘟嘟，嘟嘟嘟。”还没等白枫问出个所以然，电话就被毫不留情的挂掉了。对方看上去是很着急的样子，以至于哪个房间都没有说。
因为对方声音太大，所以女孩也听得很清楚。
此刻两个人都不是刚才闲散的心情了，栖迟看了白枫一眼，忽然着急了，“你还看什么啊，还不带我去医院。我那么可爱的女儿可别出什么事儿。”
“你别急，好好的孩子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的。最多是感冒什么的。”虽然是这么安慰别人的，但是白枫的脸色明显不是刚才那么好了，反倒是很严肃。感冒似乎不可能，因为早上去送的时候还好好的。
“快走吧。”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很快就开着管家送来的车走了，到了医院找人似乎也毫不费力。因为那个家教老师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们。
“你们可算来了。”那个个子很矮但是看上去很博学的家教老师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样子。
“孩子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你们还是进去听听医生怎么说吧。素素已经睡了，我带你们去看医生。”三个人浩浩荡荡走进了办公室。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栖迟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拉住了医生的衣服，脸上尽是担忧。
“你是孩子的母亲？”医生没有着急说情况，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个病是典型的遗传，父母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会任由孩子的病情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
“对啊，我是。医生您快说啊，我孩子怎么样啊？”
“你先别急，你的孩子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医生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她有遗传性视觉障碍，现在已经恶化到了没法医治的地步，你们是怎么照顾的？还有，遗传性的病，你们为什么会不知道？你们的孩子本身身体就不好，你们这父母是怎么当的？”
“什么？”现在不只是栖迟了，白枫也是相当的震惊。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孩子一直看上去很好啊。而且，这个孩子，”也不是我们的。后面一句话，白枫忍住了没说。
“我不管是为什么，也不管你们父母是什么样子。孩子现在的情况很严重。看上去犯病已经很久了，所以基本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了。晚期眼疾，后期会失明，你们做好准备吧。”医生的声音有些冷淡。
现在不负责任的父母真的是太多了，不是一心想着赚钱就是心里只有自己。不爱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来？
“那就是说，孩子早就已经有了看不见颜色的症状？难怪，”家教老师若有所思的说，“你们的孩子真的很聪明，但是有一点看上去似乎一窍不通，那就是数学里的几何。现在看上去她也不是不会，只是看不懂我画的彩色线。”
一句话让白枫夫妇陷入了巨大的痛苦里，“她为什么不说呢？”栖迟无力地瘫倒在白枫的怀里，心里很无助。
“别担心，至少现在，她没事。我们时间还长，孩子会没事的。别担心以后的事情了，好吗？”白枫安慰她，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他担心的事情还不只是孩子。还有遗传这一点，现在栖迟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自然不会怀疑。但是不能保证以后就不会怀疑这个问题，遗传啊。可是他跟女孩都没有，这明显就不会是自己的孩子。
“你们别顾着事后担心，你们自己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去，先出去吧。以后按照我开的药给孩子吃，能够延缓孩子失明。但是毕竟治标不治本。我建议你们把孩子送出去试试吧。”
医生很快就让人走了，家教老师看见父母到了自己也离开了。很快，偌大的VIP病房里就只有三个人了。
孩子还在睡着，白皙的小脸现在看上去简直就是惨白了。
两个大人并排坐在病床前，有些怜惜的看着孩子。失明，上天你怎么忍心，这么好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让她看不见这个世界？
“上帝也许是公平的，总喜欢用极端的方式去平衡这个世界。我们的孩子这么聪明，可能就注定要失去一些。”白枫出声，不知道是安慰女孩还是安慰自己，语气里全都是无奈和凄凉。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个可爱的孩子？”栖迟无助的躺在白枫怀里，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个世界真可怕。
难道的得到点什么就非要付出吗？为什么？凭什么？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素素醒了，眼睛里装满了茫然，小小的年纪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晕过去，素素心里没有一点想法。
这一切突如其来，丝毫没有任何的预兆。
“你还问我们怎么了，你自己怎么了你不知道吗？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为什么连生病也不告诉我们？你把我们当什么？我们那么爱你，素素你把我们当什么？”栖迟说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嗯？”素素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求助似的看向白枫。
“这次确实是你不对，生病了不能瞒着。你的眼睛真的坏了怎么办？你想过吗？”白枫的语气也很严肃不满。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素素这一句话，说了很久，斟酌了很久。
白枫也许还可以理解，但是栖迟完全不理解。
“你说什么？不想让我们担心？糟蹋自己就是不让我们担心的理由吗？”栖迟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摔门而去。
“妈妈，妈妈。”素素叫着，但是女孩并不回头。
“你让她先走吧，她可能需要反思自己做妈妈哪里有不足。”白枫一边帮素素掖着被子，一边说，“你这一次做得真的不对，你明白吗？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费心的心理，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早晚会知道？孩子，你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我们比亲生的更爱你。你不好，我们全家人都不会好。过段日子我会把你送出国，让一个叔叔照顾你。你妈妈现在的情况不能陪你。你好了就回来好吗？”
白枫现在在想，也许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孩子送出去，他们不管发生什么，孩子都不会知道。那就少了很多无辜的担心。时间还很多，没关系。
来日方长，就算来日不可期。
“嗯。”素素不敢反对，毕竟错的是自己。
白枫看着素素再次睡下，掏出手机出了门。准备给慕冰打电话。
阿冰，我跟你，也该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