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安悦公司聚餐,李曦那丫头是拒绝的。一则李曦与安悦公司的人不太熟,再则临近新年,李曦房地产工作行业的人来说,是最忙,最容易挣钱的好时机。
还未说完,李曦那丫头因为有事,就被掐掉了。安悦这次学了乖,在车上又在偷偷给李曦那丫头发了短信。
短信回道:“皇上请稍等片刻,臣妾马上就滚来。”
安悦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放回包包里面。李曦那丫头比较闹,到时自己也可随着她一起闹,正好还避免了公司里你一句,我一句的盘问。果然车刚到,安悦已经看见李曦那丫头靠在她那辆银灰色的车旁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车还未停稳,就被李曦那丫头从车上拽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借用安悦几分钟哈。”拽下来时还不忘礼貌的跟秦云深说了“借”字。
寻了一处稍微僻静点的地儿,李曦那丫头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你这是打算公开了?”
安悦:“其实我没打算。”
“什么意思?他强人所难?”李曦那丫头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秦云深看上去正经,绅士。按李曦所想,秦云深在公开他们关系上面定会征求安悦的同意。
“不是。他只是从机场接了我回来。恰好科里面的同事要去聚餐。”安悦回答道。
李曦:“去机场接你?你去机场干嘛?”
安悦:“我从英国刚回来。”
李曦那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时妆容精致,面色红润,耳后的短发清新干净的安悦,感叹道:“你这样子不像是刚下了飞机。”
安悦:“这个,这个。你知道我,坐飞机之后,那张脸实在没办法见人,秦云深又说了要来接我。所以我就在机场的化妆间随便化了化。”
李曦那丫头白了安悦一眼,拉了她朝店里面走去。安悦皱眉,拉住她:“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跟他之间,关系其实并不明朗。他是有向我求过婚。可那45秒的求婚对我来说太不真实。他也送过我粉色的玫瑰,可送给我时却一句话都没有。他是有做着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可我总觉得我和他,并不是恋爱关系。我与他,到底可以算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困扰安悦很久了。
李曦回过头来,用手指了指自己:“所以呢?你问我?”
安悦点点头。
“我觉得你让我算算如今货币贬值,央行下一步会如何做?房地产公司应该如何应对,如何做出下一步措施来的正经。”李曦如实以告。
进店里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了。公司同事都非常善解人意的把秦云深身旁左右两个座位都空了出来。安悦在大家的注视中缓缓入座。秦云深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上始终是那种冷淡疏离的笑容,十分客气。
桌上大家神色各异。安悦知晓他们心中的好奇心已经快要膨胀了。好不容易熬到大家吃过饭,居然还要提议去唱歌。安悦刚下飞机不久,本想告辞,却实在磨不住他们好玩的性子。一到K歌坊,科室里面的人各个都成了麦霸。李曦那丫头吃过饭,精力也开始旺盛起来。徒留了安悦和秦云深两人。
安悦歪歪扭扭的靠在沙发上,无奈道:“他们原本不是这么闹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秦云深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包间里声音嘈杂,安悦徐得粗着嗓子才能与秦云深通上话。安悦脱了鞋,抱着双腿,慢慢移至秦云深的身边。他脱下外套,穿着一身浅色的高领毛衣,长腿修长只能半屈着。脸庞出奇的好看,侧脸尤其迷人。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你不用感到抱歉。”他的声线偏低,安悦需得靠的很近才能听得很清楚。
“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其实你不用这样,不用说,他们也不敢说你的坏话。毕竟你也算是他们的上司嘛。”安悦一本正经的与秦云深两人聊着天。
“这可不一定。”他翘着腿,视线盯着包间里面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出现的宽阔的海面。纯蓝色的光影停留在他的瞳孔上。
“据我所知,你二十二岁麻省金融学硕士毕业。毕业前已经留在我们公司高薪聘请的管理和金融数据分析人才。管理能力也不错,下属应该都很乐意听你的话吧。而且,人一般都对长得好看的人不怎么会拒绝。”安悦想了想,加上最后一句话。
“你很有眼光。”他唇角微微翘起。
“但是你也是我下属啊。”秦云深转头,沉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安悦。安悦不解。
“你是我下属啊。但是你就不怎么听我的话。”秦云深继续说道。
安悦赶紧摇头摆手:“秦先生,你可别给我乱扣这种帽子。我,安悦对你可是十分信服的。我不信佛祖,不信上帝,只信你的。”说完,拍了拍胸脯,算是十分认真的。
秦云深摇了摇头。安悦坐近了几分,急道:“秦先生,你看我工作可都是勤勤恳恳。您吩咐的,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二话不说都去帮您办到。”
“真的吗?”秦云深问道。
顺手拿过搁在一旁的包间音乐的遥控器。
“那是当然。”安悦点了点头。
“真的?”
“那是当然。”
秦云深垂眸,按下遥控器上包间音乐的控制键。他续又问道:“那我之前向你求过婚,你答应吗?”
“那是当然。”安悦下意识的回答道。
李曦手里头的啤酒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安悦瞧了一眼震惊的无以言表的李曦,突然意识到音乐关了。再看向秦云深的手心。遥控器安然还在他手里。
安悦舌头有些僵硬:“你,你,刚刚问的什么?”
秦云深没有说话,抬手过来揉了揉安悦的短发,笑了笑,起身:“助理刚打电话过来。明早总部还有个电话会议。我得回去准备点东西。账我已付了。大家早些回去。另外替我看着你们安姐,让她不要再喝酒了。毕竟,我不想大半夜的被叫到警局。”
秦云深拿上外套,出了包间。
安悦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她不敢相信,一向自持聪明的她,竟然被自己给卖了。秦云深不过是使用了一点点心理学上的技巧,就轻易的把她收为了囊中。安悦从没一刻像现在一样感到挫败。小秘书从人群中挤出来,不怕死的问道:“安姐,你不会是已经怀孕了吧?”
拿起桌上的酒杯,做出要扔向小秘书的动作。那孩子吓得一下子蹲在地上,连连求饶。
安悦起身,努力镇定下来,解释道:“我刚刚只是被糊弄了一下。大概你们没听到。我答应他求婚的时候。他前面有提过几个问题。他这是利用了人的下意识反应。还有,我也不是母凭子贵让秦云深垂青。那是因为你们安姐我的魅力。如果下次再问这种类似的问题,小心我把你们牙齿给打掉光。”
站起身来,伸手去够扔在沙发另一边的包包。
外面玻璃窗忽然亮起一束刺眼的光线。安悦抬手,挡了一下。
这光?很刺眼。安悦唇角的笑一下子松了下来。
这K歌坊是这幢楼的中高层,对面即是居民楼。上面一般设有长距离的远射灯,可能是因为那个的缘故。没做多想,就被李曦那丫头拖了出来。
那天晚上,安悦睡得很不安稳。许久不做噩梦的她,那晚梦到了林森。
那些可以被称作白驹过隙的日子。林森爱穿白色的衬衫,即便那些白色的衬衫是因为严重脱色的缘故而泛白。但安悦觉得林森身上的那种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他学习很好,篮球也很好。最重要的还是英文很好。那时英语老师常让他念一些外国的原著。那些生涩难拼的单词在他那里都成了最动人的旋律。
他寡言少语,但与安悦常有很多话。
他几乎对所有人都很冷淡,即便是十分喜欢他的老师们。但对安悦确是十分的好。他曾给她煮过粥,生理期的时候给过安悦外套。冬天的时候每节课下课都去给她的暖袋里面装满热水。他知晓安悦的所有心事,认真的倾听,认真的给予答复。
但这些都还不算是最亲密的。
这一切真正的开始应该算是安悦知晓林森有抑郁症开始。
一次下午的体育课,他以身体不舒服请假。安悦在课间休息时,回到教室,在窗外看见了他用铅笔奋力的刺自己的手臂。
“你在干什么?”安悦立在教室门口,声音发着抖。
林森转过头来,细密浓黑的头发遮住了他黯淡无光的眼睛。手中的那只铅笔还未放下。他淡淡的说了句:“不用你管。”
安悦知道。这个班上,如果她不管林森,便没人管了。她几步上前,夺过林森手中的铅笔,奋力扔向远处。再将他已经刻意放下的长袖撩起,用铅笔刺过的地方血迹斑斑。同时安悦还注意到许多旧的伤痕。
空气静默的可怕。林森一动不动的看着安悦,半晌,笑了一下:“发现别人的秘密你感觉很有趣。”
安悦:“对啊,很有趣。拜托你下次再这样的话,把我叫上一起吧。我就看着你,看着你一下一下的刺着自己。”这双手,可以用来打篮球,可以用来演算复杂的物理题。
“你不疼吗?这样,你不会疼吗?”安悦急道。
“不疼。”林森笑了笑,但那抹笑容在安悦看来确是异常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