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如雪才不吃他那一套呢,面带笑容,心中冷哼——换汤不换药,你特么换了个班才女来教育我,我就买账了么?
那班才女是谁?与我很熟么?还不是那些脑袋里肥肠打结的男人们调教出来的傀儡!
这世上的男人都信得么?除了师父、父王和阿姜,其他男人都信不得的!譬如那个骊如雪的前身,不就是误信了一个男人而惨烈牺牲了吗?而且还死得支离破碎、片甲不留、满地找牙、四处魂荡……
人类如此凶险,我却如此单纯,想要给我小鱼洗脑,没门!
切,本姑娘也奉行四行:一,大口喝酒;二,大口吃肉;三,大声谈笑;四,行动豪放。
“古语又云: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此乃女子。”先生还在那自顾自地、自我陶醉般地踱着方步。
“先生,请问您老累不累?累了就请上坐!请上坐!”骊如雪脑子一转,旋即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先生作了个揖。
先生一瞧,心中窃喜:谁说此女刁蛮不讲道理?瞧她面若桃花、身段窈窕、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举止有礼、口吐兰花……此前所闻皆乃危言耸听,危言耸听也!
先生满意地微微一颔首,便手握书卷,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往他的师尊座位上而去,整理整理衣襟,跨出一个四平八稳的方步,如泰山压顶般地往椅子上坐了下去。
“哐呛——”
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尊看似坚固的师尊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便瓦塌了,先生还没来得及“唉哟”一声,便已经瘫坐在一堆四零八落的木块上,双眼圆瞪,直喘粗气。
“哈哈——”骊如雪拍手大笑,大声问道:“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坐相?”说完将手一挥,吹着口哨,领着两个陪读丫头小蝉和夏花,大摇大摆地踱出了塾室。
这短短的一年里,已经算不清这已是骊王为如雪公主请的第几位老师了,这位新来的先生还没上到一堂课,便被如雪大公主给气跑了,于是马上就有密探打报告到了骊王那里去了。
骊王越想越生气,一连叠地命令着宫人:“快去将如雪公主给孤王捉来!孤王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两个宫人连连喏声地退出,跑着趟子去捉大公主去了,一边跑一边嘴里小声地咕哝着:“又说要教训……到底还是舍不得的……捉也是白捉。”
况且也不好捉!
“夫君,不是臣妾多嘴,这个如雪不管是不行了。瞧瞧她现在这副张狂的样子,将来如何嫁到大汉国去?嫁过去是不是会被人家笑话咱骊戎国女子不端庄娴熟呢?”旁边的骊王后瞅准了时机,赶紧凑道骊王耳旁,扇把阴风点把鬼火。
说起现今这个骊如意,骊王后心里就恨得牙痒痒!这丫头仗着自己是长公主,她那卑贱的母亲又是骊王的心爱之人,现今简直就没把她这个王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最主要的是,骊王还将这丫许配给了大汉国的大皇子霍都,这让她的心里更是如刺在梗,一个卑贱之人生的野丫头,凭哪点配得上大汉国的大皇子?!瞧瞧那丫那副轻狂没有教养的样子!
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如意喜欢上了大汉国的大皇子霍都,而这个野丫头似乎却对那个大皇子丝毫也不见上心,简直就是糟蹋了这段良缘。
骊王,你真是太偏心了!
“你说这孩子从前那么听话,那么乖,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骊王唉声叹气,他以为自己为这位宝贝女儿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学究,教习她的行为礼仪可以将女儿教习成人人称颂的大才女,结果无一例外地统统被她气得卷起铺盖逃走。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从前那样一个温婉、恬静、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顽劣好斗了呢?
“是该好好管管了!”骊王气呼呼地点头,骊王后便忙不迭地便递上了一把戒尺来。
骊王用眼光掂了掂这把厚重的戒尺,皱了皱眉头——你这婆娘心狠着呢,你怎么不去递把刀来呢!
“夫君,你是一国之君,万金之躯,何必为了一个小女亲自累手呢,要不臣妾让宫人来代替您的手行使惩戒,如何?”骊王后状似贴心地问。
嘿嘿,只要骊王一点头,野丫头,你娃就要被打惨!骊王后在心里阴笑着。
骊王开先还思前想后地犹豫着这把戒尺是不是太实沉了,听王后这么一提议,马上就从骊王后手里接过了戒尺,“教育女儿这事还得由本王这个当爹的亲自来吧。”
他是害怕王后借此机会下毒手狠打他的如雪爱女啊!
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样的心肠,又抱着怎样的心思,他还能不了解吗?要是这把戒尺真落在了王后手里,他的如雪爱女还不得被打成半残啊!
……
“大公主,祖宗公主……我的菩萨爷公主,你行行好吧,跟我往大王面前去走一遭吧!”一个宫人已经被骊如雪踩在了脚下,正在不住地向她苦苦哀求。
两个丫头在一边嗤嗤笑道:“就你这副狗样,也配来捉咱公主上堂?”
另一个宫人便涎着脸,满脸堆着笑地对两个丫头作揖说好话:“小蝉姑娘,夏花姑娘,就算是可怜可怜咱做小的的苦处吧,求求大大公主去一趟吧,好歹过去应个景,让我们这些卑贱的下人在大王面前也好交个差啊!”
说完,他又不断地对着骊如雪作揖。
“公主,要不咱可怜可怜他俩?”夏花望着骊如雪,算是在帮两个下人求情了。
夏花和小蝉不但是骊如雪的贴身丫鬟,更是她的死党,骊如雪可是从来没将她两个当外人看,不信你看看这一年做过的那些件恶事,哪样少了这俩丫头的推波助澜?
去就去,谁怕谁啊!
骊如雪当即抬起了脚,将手里折下的一根树枝扔掉,然后一甩头发,潇洒地直奔父王的寝宫而去。
一看到骊如雪迈进宫堂,骊王便虚张声势地扬起戒尺,往茶几上狠狠地一拍,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响。
这戒尺非得要他亲自打在女儿身上才踏实啊!
为什么呢?
“我的父王啊,我又错了——”
骊如雪一头扑倒在地,跪地匍匐前进几步,便冲到了骊王膝前,抱着他的双腿便干号了起来,一边干号一边将眼光肆无忌惮地瞄向坐在旁边装一本正经的骊王后。
“气死我了,我今天真的要打你!真的要打你了!”骊王将手中的戒尺举得高高的,一连说了好几声“要打你”,结果戒尺半天也没落在女儿身上。
打啊!你倒是打啊!狠狠地打啊!
骊王后的腮帮子都快咬肿了都不见骊王的戒尺落下来,可是她还得违心地出声劝阻道:“夫君啊,使不得的,公主乃千金之躯,打坏了可怎么办?”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在嚷嚷了:光打雷不下雨,夫君,你让我怎么还能崇拜你得起来!
当然,骊如雪才不怕父王会真的打她呢,她是谁?你当她是那个被人害得惨死的倒霉公主?
不!她是那个倒霉公主的光辉重生,她是光辉重生的骊戎国的大公主,骊王的心头肉!这骊王宫上上下下,只有她打人的,就没有人敢打她的份!
她非常见不得骊王后那副明明心里巴不得她挨打,明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善良贤惠、心怀宽容似大海的样子来。
哎呀呀,瞧瞧她那张伪善的狐狸脸,骊如雪就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一拳打成猪头!
息怒,息怒!骊如雪,你是万金大公主,不是凶神恶煞的屠夫!你要嘟嘟你的樱桃嘴,翘起你的兰花指,在吐气如兰间,打出一招化骨绵掌,顷刻间将对手化腐朽为青烟。
于是,她偷偷用右手掐了左手臂一把,痛得咧开了嘴,这才勉强挤出一滴泪来:“父王啊,女儿错了,该打啊!不怨谁,就怨如雪从小被娘亲生在乡郊僻野,打小见惯了山野乡民的粗俗之气,毒害深了啊,一时也改不过来了啊——啊——啊——我娘亲也经常教训我啊——如雪真是个不争气的女儿的!”
一听到女儿口中提起她和娘亲过去的岁月,骊王就心塞了,心里被内疚塞得满满实实的了,高高举起的戒尺就更打不下来了。
只见他高高地举着戒尺,不停地在空中晃悠着,却迟迟落不下来。他舍得打吗?纵使他一身英明神武,纵横疆场,可是在这娇滴滴的女儿面前,他总是这么的柔肠百结……
而此刻骊王后的那双狠毒的眼睛,就随着戒尺的晃悠晃悠而晃悠晃悠……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饥渴得快要喷出火焰来的神色,她甚至已经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眼神令骊如雪想起了往昔成长岁月中的一幕一幕……这个伪善的女人,自从她来到人间有了人间记忆起,可是暗地里为她使了许多绊子,令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清楚地记得,被父王接回宫中不久的日子里,有一次父王出去狩猎去了,才没走两天,骊王后亲自为她喂食了一小块绿豆糕后,她就接连拉了三天的肚子,拉得一条小命差点完蛋鸟!
还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