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是想来看看大汉皇,与他说说话叙叙旧的,就而今这境况,看来她注定是多余的了。
她默默地转身,向尾随而至的宫人奴婢摆了摆手,回去吧,什么都别说。悄悄地来了,再悄悄地去。
在这样的月夜里,众宫女嬉戏玩乐的情形还闪现在她眼前,可她已经默默回到了寝宫里,连梳洗都不曾梳洗,便躺倒在睡榻上,脑子里全是那些难以忘怀的过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浸在痛苦中,用疼痛来刺激自己的头脑,好让自己变得更加谨慎和理智。
她不是那个榆梅夫人,她已不再年轻了。她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也那样年轻貌美过,总之她记得大汉皇一定是没有与她说过“心肝儿”这类肉麻话的。
骊国妖孽啊妖孽,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大汉皇还是王子、在宫中争夺太子地位的时候,你不在;大汉皇扫除众难才做了皇帝的时候,你不在;在大汉皇南征北战扫平天下、本后忧心担惊受怕的时候,你也不在;现在天下都基本归顺大汉皇的时候,你来了,你来做现成的夫人来了!
妖孽啊妖孽,你让本后如何甘心将我的这来之不易的幸福都拱手相让于你呢?!
景皇后这番咬牙切齿地想着,侧卧于榻上,眯起了双眼。就算耳朵里隐隐听到外面不时传来的宫人们准备过节活动的嬉闹声,她还是感到很寂寞。
“娘娘,您这么早就歇息了吗?奴才记得您好没有洗漱更衣呢,让奴才来侍候娘娘您梳洗吧。”什么时候云公公从外面进来了,见景后独自待在寝宫里,便跨步上前来说到。
景后欠起身来,道:“是本后将他们都大发出去了,不想他们守在我身边叽叽呱呱的。”
“娘娘,奴才给您带了一个人来……”
“什么人?”
“娘娘交代奴才去办的那个人,此刻正在外面候着呢。”云公公眨着眼睛说。
花无双?
景皇后一下子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云公公对着帷幄外咳嗽了一声,只见一个女子娉娉婷婷地就步入进来了。
“小女子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花无双脸上带着七分微笑,不多也不少,恰到其份。
景后上上下下地端详了她很久,看得很仔细,的确是个尤物,比二王子画上的美人还更具风流和神采,而且言语举止都拿捏得很有分寸,感觉像受过特别教导一样,难怪二王子抵挡不了她的诱惑,会被她迷上。
成熟、性感、有心计,这样的女子放在身边是危险,若安插在敌人身边就是利器。
“云公公都给你说了吗?”景后一边看着她的眼睛,一边慢悠悠地说。
“云公公已经吩咐过小女子了,小女子也已铭记在心。”花无双答道。
景后点了点头,忽然昂起了下巴,声调一转,低声但有力地说到:“本后有个条件,本后将你引荐给皇上,但是你必须保证从此不得与二王子有任何形式的交往!你能做到吗?”
花无双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发誓,能做到!谢皇后娘娘成全。”
“好。”景后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目光,悠悠地说到:“你若违背了你今日的誓言,本后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小女子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
十五的夜里,宫中举行完家宴,景后推说身子匮乏,不宜与嫔妃宫女们去嬉戏玩耍,便独自由宫人陪着立于楼栏上观看夜景和赏月。
后花园里,大汉皇和榆梅夫人正玩在兴头上,欢歌笑语之声,从那边接踵传来。这时,云公公伏上耳来,悄声对她说到:“娘娘,都准备好了。”
“嗯。”景后点头,轻轻地冷笑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下去吧。”
看到混过后娘娘也下来凑热闹了,花园里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大汉皇被蒙着眼,不知有人过来了,依然嬉笑着,到处去寻找榆梅夫人,眼看着就摸索着走到景后面前了,只见景后突然移位,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子来。
伴在九公主身后的红鲮一眼便瞅见了景皇后拉出的那名女子,顿时一愣,旋即望向阿姜。
阿姜也正好望向她,两人用目光传达着心中的讯息——
“阿姜,该来的果然来了。”
“没事,公主,让阿姜想想对策……阿姜一定不会让她们伤害到你和阿九的!”
红鲮从阿姜的目光里看到了安慰和依靠,她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夫人,孤可算是将你逮到了,你这个精灵鬼。”大汉皇一把就抱住了他面前的女子。
大汉皇掀开蒙在眼上的黑巾,晃眼一看——吔,抱错人了!只见怀中正抱着一个软软的、香香的、肉肉的女子,正闪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
他一愣——我没看错吧,这是哪里跑来的一个尤物呢?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你是谁?”他问。
“小女子……”
还没容得下花无双报出自己的名来,暗处的阿姜神不知故不觉地伸掌往九公主颈子处稍微用力一击,窃声道:“公主,得罪了——”
九公主“啊——”地大叫一声,便往地下倒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包括大汉皇……
“不好了,夫人昏倒了!”阿姜抱着身子软软的九公主惊慌失措地叫到。
大汉皇一听夫人昏倒了,吃惊不小,赶紧奔过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性感尤物,什么花无双花无的!
“快!快将夫人抱进屋去!赶紧召太医来!”大汉皇一连串地吆喝着,一点玩的兴致都没有了。
很快太医赶来,也诊断不出榆梅夫人是因何昏迷的,从脉象看身体也无什么大碍,只是像睡着了一样,于是安慰大汉皇道:“榆梅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在夜风中看到什么受了惊吓,失了魂,待臣下为榆梅夫人服上一剂安魂丸,再开一副汤药调理调理,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大汉皇看着九公主服下了几粒丹药,又听太医这么一说,这才舒了一口气。
“陛下,可能那园子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榆梅夫人,依小的看,还是找巫师来去后花园里做做法好些。”阿姜小心翼翼地禀道。
大汉皇一听,有道理,于是立刻下令让巫师来做法。
巫师在后花园里一番作法后,大汉皇问到:“园里可是有什么妖魔鬼怪等不吉祥之物?”
巫师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于是胡洽道:“卑下倒是瞧见一尚未成精的狐狸趁着月圆来袭击人,不过已经被卑下斩杀了,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这月圆之夜总是会有些怪物出来作怪的,所以每到月圆时节,皇上和榆梅夫人还是少到园子里逗留才是。”
“嗯……”大汉皇点头。
这时宫人来禀:“夫人已经醒过来了。”
大汉皇大喜,忙令人赏赐巫师一串珠子,一匹绢布。
巫师辞别前,又煞有其事地叮嘱道:“最近一段时间,切莫让夫人接触生人和不熟悉的人。”
大汉皇令所有宫人都记下牢,巫师领了赏赐而去。
因为榆梅夫人昏倒一事,大汉皇下令所有后宫来的外人都暂时不见,景后想要引荐花无双的计划暂时也算落空。
“为什么我会突然就昏倒了呢?”九公主感到很是纳闷,当大汉皇去上朝之后,所有人都散了之时,她摸着自己的颈子自言自语。
这时阿姜上前,对着她作了一个揖道:“公主,请恕阿姜昨夜的大胆冒犯。”
“你?”九公主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他,问到:“你怎么冒犯我了?”
阿姜压低了嗓音说到:“昨夜是我故意将你弄晕了的,不然皇上可就真的抱得‘美人归’了。”
九公主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昨夜的情形来……貌似阿姜一直待在自己身旁,当时自己突然觉得颈子一股麻痛,只叫了一声,便倒了,原来是他!
“哦——这次算是搅了皇后的阴谋,那以后怎么办?”九公主又问到。
“咱们索性将计就计,干脆成人之美。”阿姜说到。
“什么?”九公主吃了一惊:“你昏头了么?要成人之美,昨晚为何不成人之美?”
九公主觉得阿姜做事太糊涂了,既然想成人之美,昨晚为何又要破坏老头子的好事?
阿姜又看透了她的心思,于是解释道:“昨晚那情形是被人特意安排的情节,既偶然相遇,又月下相逢,多浪漫的邂逅啊,难免会在人心里留下美好的记忆。我之所以要破坏掉,就是不想给大汉皇留下美好的相遇情节。如果我们现在大度地将花无双介绍给大汉皇,情况又不同了……”
“这是什么主意?”这下连红鲮也搞不懂了,用一双满是迷惑的眼睛盯着阿姜。
九公主(青玉)也是不明白阿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虽然她并不是真心喜欢大汉皇,不过,要安排进来一个自己十分讨厌的人来与自己争宠,实在也是她不情愿的事。
“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她不解地问。
“公主,你想想……”
不知接下来阿姜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