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蓁面色惨白的扶住李景瑞起身,略显惊惶的退了几步,走至德怀王身前告退。
“云蓁身子不适,便先行退下了。”
她头颅微垂,从李景瑞这个角度,尚能瞧出那粉嫩面庞上飘起的绯红,他面上神色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小女无礼,还望摄政王莫要怪罪。”
李景瑞唇角微微牵动,目光紧紧追随在华云蓁身上。“本王怎会怪罪云蓁呢。”
“云蓁好歹也算是本王看着长大的……”
听见这颇显意味深长的话,德怀王心中一跳,眼见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故作无意的上前一步,刚好阻隔住李景瑞的视线。
“现下梅景也赏过了,烦请摄政王与镇南王移步前厅,请。”
环儿一直候在园外,此刻眼见华云蓁若有所思的从园内出来,连忙迎上前。“郡主。”
华云蓁抬头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
环儿被她瞧得心惊胆战,仔细思忖着自己到底是哪里犯了华云蓁的忌讳,心中正惴惴不安着。
便听得华云蓁忽然开口问道。“李景……驸马是如何成了摄政王?”
华云蓁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
“公主病逝前,曾留有懿旨,若是她支撑不住,便由驸马代她实行辅佐幼主之能。”
她十分清楚自己是不曾写过这种东西的,华云蓁唇角微微紧抿。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旨意乃是李景瑞仿照自己笔迹伪造出来的。
想到此处,华云蓁的脚步一顿。
那么,李景瑞费尽心思的毒害华云蓁,想要从华云蓁身上寻找出什么物件?
莫不是……
若他真在找那个物件,那么子敬十有八九已经被他囚禁起来了。
华云蓁的瞳孔微微一缩,忽的加快脚步。“世子可在府内?”
只是她脚步才加快一些,便只瞧见面前拦了两名男子,华云蓁抬头堪堪扫视了一圈。
发觉正是先前驻守在她房间外的两名男子。
“你们做什么?”华云蓁面色黑沉,紧紧凝视着拦着自己不许自己走动的两人道。
“郡主,王爷有令,郡主身子未曾大好,最好莫要四处走动,烦请郡主回房。”
回身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华云蓁唇线紧抿。
“郡主。”察觉到华云蓁现下身上散发的怒气,环儿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提过一旁的竹篮,替华云蓁布置起饭菜来。
绝不能在此浪费时日,华云蓁瞧了眼一旁站着的环儿,眸底异光流彩。
“环儿,你过来。”
环儿微微一怔,凑近了些听华云蓁的吩咐。
华云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从袖中捏出一个小小纸包,塞到她手中,慎重的嘱咐道。
“小心一些。”
环儿低头瞧了手中的纸包,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出去了。
夜色如墨,暗沉如水。
皎洁的月色拨开薄薄云层落下淡淡银白,一道娇小黑影趁着夜色掩盖之下,悄然拐进了一道深井胡同。
黑影在一座老旧空置的民房前停下,四处观望了一阵,将耳朵覆于门上侧耳倾听了一阵后,方才开了锁,迅速闪进房内。
房间内甚是简陋,桌椅上甚至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像是许久不曾有人驻足过了。
华云蓁走进寂静空寂的房间后,有片刻怔愣,而后缓缓环视了房间一圈,唇角紧紧抿成一线。
六年前的点点滴滴倏然浮现在眼前,她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不过片刻后,华云蓁便将目光收回,在黑暗之中,准确的摸到房内搁置的一个小小摆件,左右轻转了片刻。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挪动,华云蓁摸到床榻上,将薄薄床板掀开,便只见,底下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
甬道长期未曾通风,华云蓁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很。
她轻缓的脚步声不断的在甬道之中回响着。
好在再长的甬道也有尽头,华云蓁将手中的火把插到一旁的墙壁上。
推开床板,探头向外仔细张望了一番,确定并没有其余人的存在后,华云蓁这才悄然钻了出去。
房间不大,甚是空荡,内室摆设简陋朴素,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外,并无他物。
内外室被一道白玉屏风隔开,外室叠放放置几个漏筛,其边密密麻麻堆积着一层层小小木格。
木格上密密麻麻用小楷写着许多字,大多乃是药名与药用其效。
华云蓁手指略过那些木格,陷入回忆之中,眸底溢出浓浓柔和,许久后轻轻叹出一口气。
仔细算算,应当有两三年不曾踏足过这里了。
片刻的回忆后,华云蓁神色恢复如常。
房间没有门,只有一个以供透气的小窗,华云蓁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后,停在靠东的石壁前,猛地伸手,石壁便向外缓缓推开。
细碎的石门涌动声音响起后,华云蓁悄声无息的出去,回头瞧了那半敞的石门一眼。
这条暗道知晓的人不多,故而她也不怕会有人前来。
甬道贯穿大半个皇宫,出口乃是在她原本所住的长乐殿里。
她与李景瑞成婚后,搬到了承明殿,长乐殿便空置了许久,并无人驻留。
长乐殿离子敬所住的永宁宫不远。
原以为永宁宫前怕是被禁卫牢牢驻守着,出乎华云蓁意料之外的,偌大个永宁宫。
除了几个守夜太监外,竟是寂静的可怕。
华云蓁面上浮出一抹疑惑,不过片刻便被她压了下去,还是先行见到子敬再说。
华云蓁越过前殿,远远望去,发觉偏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守门太监。
不想惊动旁人,华云蓁沉吟了片刻,刻意绕过大半个前殿。
最终停在偏殿窗前,望着木窗上倒映出的淡淡黑影。
华云蓁面露惊喜,倾身上前,还未待她伸手去敲敲木窗,便发觉自有另外一道黑影缓缓覆盖上了那道。
在华云蓁错愕之上,竟是交缠在了一起。
细碎的低吟交融在一起。
华云蓁怔愣的瞧着那窗上倒影,脑中嗡嗡作响,一时不能分辨,眼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是说,子敬心伤,故而封朝半月,闭门不出?
在李景瑞动手蚕食他的权势之际,嫡姐尸骨未凉之际,华子敬这是在干什么?
本想着这在里头水乳交融的男子,并不是那个她心头掂量的华子敬,但不堪入耳的一阵阵压抑着的喘息,却让华云蓁无法自欺欺人。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原以为华子敬乃性子冷清,不善言谈,现下未料想,所作所为乃是这般荒唐。
“子敬,子敬。”
华云蓁深吸一口气,本想拂袖离去,竟是觉得那个喘息着的女音很是耳熟。
就在华云蓁晃神之间,交缠在一起的两人忽的分开,男子站了起来,自顾自的开始穿衣裳。
女子娇媚的凑近子敬耳畔,轻吹了一口气。“殿下……”
华子敬眸色一深,便又抓着女子弄了一通后,气喘吁吁的拍了拍女子的臀部。
“妖精,本殿现下有事,你便先回去吧。”
女子唇色红润颊边两抹飞云衬的她越发艳丽,眼泪婆娑的瞧着男子,不依不饶的喊道。“殿下。”
华子敬面色一沉,眉头紧蹙,一副很是不耐的模样。
女子识趣的住了嘴,不情不愿的弯腰捡拾自己的衣裳乖乖穿好。
女子年约二十岁上下,身材凹凸有致,再加上甚是识趣,华子敬面色顿时放缓了一些,低声劝慰道。
“乖,实在是现下有事,明儿你再来一趟便是。”
听到这话,女子面上神色才略略缓和了一些。“是。”
嘟了嘟嘴,她小声抱怨道。“其实妾身只是不想离开殿下而已,每日就这么一时半刻的,妾身怎么看都看不够。”
华子敬笑了笑,眸色一闪,低声道。“这些日子,你在承明殿内可有收获?”
在华子敬期待的目光之中,女子摇了摇头道。“妾身仔细的搜索过了,未曾发觉什么。”
华子敬眉头紧蹙,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你确定你仔仔细细的找过了?”
女子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可不是,殿下还不信奴婢么?”
“那便怪了。”华子敬沉吟片刻。
“那贱人被囚禁半年之久,若是那东西在她身上的话,怕是早早便被找出来了。”
“那东西既不在她身上,那么多半是放在了她倾心信任之人手中,只可惜那老哑女被你一时失手杀了。”说道这里,华子敬很是惋惜的抬头瞧了女子一眼。
“你长期跟在那个老哑女身侧,就不知道她喜欢将东西放在何处?”
能在这宫中混的如鱼得水的,那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更何况是能与华子敬勾搭如此之久的秋兰,秋兰心中微惊,面上忙堆砌笑。
“既然殿下都说,那东西会在那老哑女手中,那再怎么都在这宫里,现下宫里殿下最大,殿下仔细搜寻一番,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找到殿下想要的那个东西的。”
华子敬说这话也不是想兴师问罪,故而他也未曾在这上头纠缠,只是开口嘱咐。
“你回去,仔仔细细的想一想,那老哑女会将东西藏在何处,明日再过来。”
秋兰被先前华子敬那个眼神逼得早就坐不住了,听到华子敬这话,自然是不敢再多加纠缠,起身便开门出去。
只是她才开门,门外便站着个瘦高男子,神色萎靡,一双眼睛直溜溜的在眼眶之中打转,瞧见秋兰出来,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秋兰被他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此刻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加快脚步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