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是不肯用膳?”云蓁说话间,目光下意识的瞧向了内厢房,隐隐透过珠帘,好似能够瞧见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赵沁绣,低声叹了一句,忧心忡忡的开口道。“食物乃是人之根本,夫人这样下去,可是不行。”
那丫鬟心中自然也十分清楚,想起安瑞王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她就觉得甚是忧心。
她们好说歹说,这位新夫人都不肯用膳,她们总不能扒开这位新夫人的嘴直接灌进去吧?
但是若是被王爷知晓了,怪罪下来,可又如何是好?
兴许是病急乱投医,那丫鬟抬眸瞧了云蓁一眼,焦急着开口道。“医女,你去瞧瞧夫人吧,瞧瞧夫人到底是何处不适,方才食欲不振。”
“这。”云蓁端着架子犹豫了一阵,方才应了下来。
“那我便去给夫人瞧瞧。”
那丫鬟目光一亮,领着云蓁便进了房去。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安瑞王明里说是保护,但云蓁琢磨着,总觉着有股子囚禁的味道。
这两日给赵沁绣把脉旁边都有人瞧着,她根本连私下与赵沁绣说话的时机都寻不到。
“不必了,我不饿,端下去吧。”兴许是听到脚步声,赵沁绣下意识便开口说道,她的声音无比虚弱,有气无力的,像是随时喘不上气来般。
那丫鬟听到这里,下意识的瞧向了云蓁,面上浮出一抹祈求之色,躬了躬身。
“劳烦劳烦。”
云蓁低声应道。“我也只能试试。”
试试反正也无坏处,那丫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蓁的身上了。
这两天着实是被这个新夫人折腾的没了脾气。
云蓁略略点了点头,在床榻前摆放着的椅子上落座,低声道。“夫人,我来给您瞧瞧,你可有感觉何处不适与疼痛?”
赵沁绣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就在云蓁无奈回转过身子对那丫鬟一笑,那丫鬟叹息了一声,眸底的光芒黯淡下去的下一刻。
赵沁绣方才幽幽叹息了一声,开了口道。“无妨,你们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那丫鬟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瞧了一下房间内面无表情杵着的两个高大汉子。
一时间不由犯了难。
她倒是可以退出去,可是这两个侍卫,乃是王爷安排的,她可没有那么大的权限,让他们走啊。
就在那丫鬟犹豫之际,赵沁绣苦笑一声,身子稍稍动了动。
“一个人瞧着我还不够,还要凑齐几个来一齐瞧我的笑话么?”
听出赵沁绣话中的不满,那丫鬟身子登时一僵。
“让两名男子守着我。”赵沁绣作势要起身,却是被那丫鬟慌张的伸手压住。“到底是瞧不上我的,我留下作甚?”
“夫人,夫人息怒。”那丫鬟也觉着王爷如此做甚是不合礼节,眼见赵沁绣气急到面上浮出不正常的酡红,忙开口道。“王爷这乃是担忧夫人您的安危。”
赵沁绣伸手拂开那丫鬟的手,做出一副要下床的姿势。
云蓁就坐在床边,眼见赵沁绣起了来,忙让开道去,眼见赵沁绣行步不稳,眼疾手快的将她搀扶起来。
赵沁绣勉力甩开了丫鬟,被云蓁搀扶着,好似并无如此抗拒了般。
“我的安危,便不劳烦王爷担忧了。”赵沁绣喘着粗气,这才做了几个动作,她额角便已然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的目光也显得甚是迷离。
“夫人,你这身子骨可不适合四处走动,莫要动气才是啊。”在旁人看来乃是赵沁绣拖着云蓁走,实际上赵沁绣为了扮演好病恹恹的状态,这些日子着实也不曾进食,身体也是有几分虚弱的。
赵沁绣勉力依靠着云蓁,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房间内的两个壮汉。
“你去向王爷支会一声,如诗现下便告辞,如此皆大欢喜,省的王爷为了折辱我,费尽心思。”
“夫人莫要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伤的不还是自己么?”云蓁脚下踉跄了一下,勉力方才扶着赵沁绣站稳了。“若是着实不喜爱这两人在这守着。”
云蓁面上浮出一抹犹疑之色。
那丫鬟眼见赵沁绣当真动了怒火,又不敢与赵沁绣当面对上,听着云蓁的提示,咬了咬牙转脸瞧着那两名护卫道。
“这两位大哥,你们不如就去外厢里头守着罢。”
那两名护卫冷着一张脸,目光斜视,似乎根本不甚在意赵沁绣如何闹腾,面对赵沁绣如此模样,眉头都不皱一下,全当不曾听见。
赵沁绣眼见那两名护卫无动于衷的反应,咬着牙,由着云蓁搀扶着便准备从厢房里头出去了。
那丫鬟想要碰赵沁绣,可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劝慰那两名护卫,好说歹说方才将那两名护卫给弄到了外厢里头去。
眼见赵沁绣的怒火稍稍有缓和,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沁绣的面色,与云蓁一同将赵沁绣搀扶到了床上躺好。
瞧着云蓁给赵沁绣把脉,那小丫鬟紧张的话都不敢说。
云蓁把了一会脉,又悉心劝慰了赵沁绣两句。
眼见一向默不作声的赵沁绣面对云蓁的劝慰,出现了犹疑之色,那丫鬟松了一口气。
云蓁又安抚了几句,开口道。“夫人还是记着用些流食,慢慢补贴身子,将养好了身子,一切方才好处置才是。”
眼见云蓁说罢,便想要离去,那丫鬟求神告佛般拱了拱手,死死压住云蓁不让她起身,口中却道。“夫人,您有何病痛与医女说上一说。”
“我去给夫人端些药膳来。”说罢,小丫鬟好似生怕被人叫住般,风风火火的窜了出去。
等到小丫鬟离了去,云蓁面上神色方才一凝,伸手给赵沁绣把脉,低声道。“这药怕是支撑不了太久,若是用多了,也是伤身,你这两日还是莫要再用了。”
“差不多也便得了。”
“戏若是演的过了,便大打折扣了。”
赵沁绣面上的愤愤不平被淡化了诸多,她眉头微微一挑,瞧着云蓁,镇定的点点头道。“知晓了。”
“安瑞王怕对我还是半信半疑的,否则也不会派人这般亦步亦趋的瞧着我。”说话之间,赵沁绣的目光一直警惕的在门外徘徊着。
“何止是对你。”云蓁略作沉吟,这两日她借着由头,在这个小院里头转了许多圈,发觉安瑞王将这个小院围的结结实实,就跟个铁桶似得。
里头的人飞不出去,外头的人也钻不进来。
“得想个法子取信他,否则若是一直这般下去,怕是也没法传递消息才是。”
这个云蓁如何不懂?只是兴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两日安瑞王连面都不曾露。
就算是美人计,这见不到人也无计可施。
云蓁略作沉吟。“你今儿这般闹了一出,我瞧着还差些火候。”
“不如待会儿。”云蓁在对上赵沁绣的目光之后,便已然明白了赵沁绣乃是个什么意思。
“你想用苦肉计?”云蓁斟酌了片刻,摇头道。“若是稍有偏颇,怕是事与愿违。”
“此事我自然也清楚。”赵沁绣沉默了半晌,抬眸瞧了云蓁一眼,而后开口道。“无妨。”
眼见赵沁绣已然下了决定,云蓁便唯有保持缄默。
丫鬟端着一碗红枣枸杞粥进来之时,发觉赵沁绣正面无表情瞳孔涣散的躺在床上,听到响动,连目光都不曾投掷一个过来。
那丫鬟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些,抬眸瞧了赵沁绣一眼,而后将求助的目光挪动到了云蓁的面上。
云蓁眸光微微一转,替丫鬟将托盘端好。
“夫人还是用些流食,这样对身子也好的多。”
眼见赵沁绣虽说面无表情,但还是勉力吃了些进去,那丫鬟不由松了一口气。
跟着云蓁出来之后,对着云蓁不断的道谢。
哪里料想,这还未高兴上多久。
不过小半个时辰。
赵沁绣便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次。
安瑞王闻讯赶来之时,瞧见赵沁绣脱了水越发虚弱的模样,将云蓁揪出来,很是发了一通火。
“王爷。”云蓁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去瞧安瑞王的脸色。
“乃是因为夫人她许久不曾进食了,这一时之间身子无法接受,方才出现了排斥反应。”
安瑞王双眸微微一眯,根本不想听云蓁解释,怒吼着便想着让人将云蓁拖出去。
却不妨原本处于晕厥状态的赵沁绣却是陡然转醒了过来,瞅着安瑞王,开口道。“王爷。”
安瑞王下意识的回转身子,瞧见赵沁绣这般虚弱的模样,心中不由万般怜惜,先将房内的人统统赶了出去,这才上前安抚道。“你可感觉好些了?”
赵沁绣柔顺的点了点头,眸底似乎盈有泪光闪烁,瞅着安瑞王,开口道。“多谢王爷怜惜。”
安瑞王面色还未缓和下来,便听赵沁绣低声道。“王爷,如诗求您一件事。”
安瑞王柔声哄道。“你且先将身子养好了再说不迟。”
赵沁绣面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道。“王爷,您大恩大德如诗无以为报,王爷,您放过如诗罢。”
安瑞王的面色陡然便沉寂了下来,他瞅着赵沁绣的面色,显得十分的难看。
赵沁绣却不管安瑞王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径直开口道。“如诗知晓现下自己身份尴尬,为免拖累。”
安瑞王经由这些天下来,也仔细思量过了,他以往乃是个风流浪子,这些年下来,他也能多多少少猜出些女人的心思。既然这人已然落在了自己手里,那么他又怎么会轻易松手?
来的路上他便仔细询问过了,知晓怕是让赵沁绣感到了些委屈,方才闹腾成这副模样,安瑞王眸光闪烁,柔声道。“你还不明白本王的心思?”
“本王只是着实忧心你的安全,若是旁人再对你动了什么心思,将你从我身边掳走,你叫我理当如何是好?”
“你若是当真不喜这些人跟着你。”瞧着赵沁绣默不作声,安瑞王退了一步,开口哄道。
“便将这些打发出去就是了。”
“我知晓了你对我的心思,你若是当真为我考虑,便乖乖呆在我身侧就是。”安瑞王低声道。“至于陈景王他们,便交由我处置就是。”
到底是曾经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知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只是因为角度关系,他瞧不到赵沁绣面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