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佘到底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受过伤,平日里头伤着了一点点,缺了什么,只要哭嚎便会有人送到他的手边。
这两日连续听着母亲与姐姐咬牙切齿的感叹,乃是云蓁姐弟抢了他们的东西,便学着他姐姐华云悠那些年在后院之中,打压德怀王的那些妾侍的法子,今日便迎头来撞云蓁。
只是他不过八九岁而已,虽说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思维,但是到底一知半解,只会下意识模仿大人。
此刻吃了苦头,哪里还会记得自己是要来做些什么的?
华云佘屁股上受了伤,此刻哪里还听得到那嬷嬷的呼唤之声,此刻眼瞅着那嬷嬷翻身跌下了池塘,当即呆愣愣的瞧着那嬷嬷跌了下去,当即惊呼一声。
“啊!”
这廊桥距离静侧妃的院子本来就不远,赶到之时,正好瞧见那嬷嬷翻身摔下池塘。
再瞧见地上躺着的华云佘,七魂吓了六魄,立马扑上前低声道。“佘儿?佘儿?你这是怎么了?”
华云佘被吓得不轻,此刻哭声也止住了,瞧见将自己抱住的乃是自己的母亲,当即反应过来,像是抱住了根救命稻草般。
“母亲,母亲救我。”
“你这是怎么了?”静侧妃伸手安抚着扑入自己怀中,还在不断瑟瑟发抖的华云佘。
“佘儿,你别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静侧妃原本就恨云蓁恨得入骨,此刻眼瞅着佘儿被吓成这副德行,怎么哄都没有用,不管不顾的便咬牙道。“郡主,佘儿到底不过乃是九岁,到底是哪处得罪了郡主,郡主非得如此吓他?”
“他才是个孩子啊?”
云蓁此刻正站在那断开的池塘边,低头瞧着那不断在池塘内手忙脚乱的起起伏伏的嬷嬷,冷眼观看了半晌,方才低声说了一句。
“蠢货。”
那池塘仅是用来养鱼的,能有多深?只要那嬷嬷站起来,至多不过漫过她的肩膀罢了,她却慌慌张张的吓成如此德行,也不知是做什么。
说完这句,便听到静侧妃的连番质问,云蓁缓缓转过头,瞧着静侧妃,面上挤出一抹讶异来。
“静侧妃这说的乃是什么话?”
“这还是我与佘儿第一次相见,我到底是他的嫡姐,如何会害他?”云蓁眉梢微微一扬,原本甚是轻柔的眉间,在静侧妃瞧来却是透着万般冰寒般。“侧妃这说的是哪里的见外话?”
不等静侧妃答话,云蓁便随意拨动了一下衣袍。“静侧妃来的如此快,就没瞧见?”
说着说着,云蓁顺势退开一步,下颌微微一抬。“我先前距离佘儿两尺有余,离得如此远,我对佘儿做什么了?”
“莫不是这些日子在院子里坐久了,眼睛出了问题?”
静侧妃被云蓁这话堵得心口发闷。“你。”
“我?”
对上云蓁的眸子,静侧妃心知,若是单以口才来讲,她是万万不可能说的过云蓁的,她挥了挥手,身后跟着她来的丫鬟仆从便立马去将那池塘之中翻腾的嬷嬷给捞了出来。
趁着这个空档,她便将华云佘抱在怀中检查了一番。
云蓁冷眼瞧了一阵,也懒得再说什么,拔腿便走。
只是这事情还未说清楚,静侧妃自然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
“郡主既然未曾做,为何急着要走?”
云蓁低头瞧着挡在自己面上的丫鬟,瞧了瞧,发觉乃是跟在静侧妃身侧的宝蓝,红唇轻启。“让开。”
宝蓝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与云蓁对视,僵硬的挡在云蓁身前。“郡主,这事……”
只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迎面便受了云蓁一脚。
宝蓝身形猛地撞上栏杆,一阵晃动,若非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把将她抓了回来,怕便被云蓁一脚踢下了池塘。
静侧妃似乎不曾想到云蓁竟是如此嚣张,微微愣了一愣。
只是还不等她发作,便只见云蓁略略转过了半个身子。
静侧妃虽说未曾瞧见她的正面,不知为何却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云蓁那眸底溢出的,说不出味道的嘲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蓁略略顿了顿,便又道。“既然静侧妃横竖都要去父王那处告上一状,本郡主便遂了你的意?”
“就给你一个理由如何?”
静侧妃从未想过云蓁竟是如此嚣张,登时被气得浑身发抖,只是还不等她开口。
便只见云蓁已经带着丫鬟飘然离去。
既然华云蓁敢如此嚣张,便是抓住了,她不敢再去德怀王面前说些什么。
原本德怀王便十分不喜她,经过云清山一事,虽说已经查证柳宗光与云悠并无交集,但到底那污点已经是沾上了,怕是要跟着华云悠一辈子,云悠原本就仅是个庶女,此刻身上又沾上了这些。
德怀王便越发厌恶她了,原本还能借由佘儿之口,将他哄来自己院子,可这两日德怀王竟是连佘儿都不见。
静侧妃有苦说不出,一时胸闷气短,眼前阵阵发黑。
好在随侍在身侧的宝蓝察觉出了不对,忙上前给静侧妃顺气。“侧妃娘娘,侧妃娘娘。”
静侧妃深深的喘息了两口,方才平静下来,而后伸手抓住了宝蓝。
低声问道。“宝蓝,柳家那边可有消息?”
宝蓝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静侧妃便好似失去了力气一般,坐倒在地,怀中的华云佘也好似察觉出了自己母亲的不对劲,不由微微怔愣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母亲?”
“群主。”环儿快步跟上前来,声音之中难免存了些担忧,开口问道。“如此落人口实。”
“若是静侧妃大做文章,王爷那边。”
“无妨。”原本甚是忧心的环儿,在听到云蓁如此平稳的声音之后,不由略略一滞,而后恍然。
环儿跟在云蓁身侧时间不短了,多多少少能从静侧妃与云蓁的明争暗斗之中揣度出德怀王的一丝态度,知晓既然云蓁敢如此出手,怕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也不多话。
云蓁冷笑,现下德怀王朝堂之事都自顾不暇,哪有空闲去管这些后院事宜?
再加上次静侧妃将叶姨娘的孩子掉了,若是静侧妃聪慧,不去拿这些小事找寻德怀王还好,若是还不识趣的将这些事情摊到德怀王面前。
那根本无需她出手,静侧妃便会着了德怀王的生厌。
……
等到云蓁赶到与冬娘约定的院落之中,冬娘早早便到了,此刻正在房间内焦躁不安的踱着步。
从窗台边瞧见云蓁踏进院子,她也不等云蓁进来。
冬娘便迎上前来,率先一步将房门打开,侧过身让云蓁进来。
云蓁似乎不曾想到冬娘竟是如此惊惶,她眉头不由微微一蹙,伸手将头顶带着的兜帽取下,瞧着神色焦灼的冬娘,沉声开口问道。
“到底你发生了什么?”
“竟是如此着急?”
原本云蓁先前得到冬娘消息的时候,心中还在不断揣测是不是冬娘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此刻与冬娘见了一面,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眸底的焦灼不似假象,方才放下了些心。
“郡主。”冬娘也不多话,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了云蓁的手中,神色之间隐隐还带着些许的惶惶之色,说话间,身子略略晃动,似乎给了这个东西给云蓁便想要走。
但是却被她努力安耐住了一般。
云蓁垂眸瞧了瞧她手中的纸条,却不急着伸手去接,抬眸瞧了冬娘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
冬娘似乎不曾想到云蓁竟是如此谨慎,不伸手来接,不由略略愣了愣神,面上神色有片刻的呆滞,那一瞬息之间,她的神色十分古怪。
“这个乃是我截下来的一只信鸽,这是里头的一封密信。”
“里头写了些什么?”云蓁垂眸瞧了一眼,仔细瞧去,只见被冬娘捏在手中的,她原本以为是纸条的东西,却是类似一个白色纸筒,十分小巧,上头衔接着一根若非仔细瞧去,根本瞧不清楚的透明鱼线。
那纸筒未曾打开,小小的被冬娘捏在手中,递送到她的眼前。
“我又不曾打开,我自然是不知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冬娘回答的极快,似乎不曾想过云蓁竟是如此狐疑,面上不由浮出一抹无奈。
“郡主,你若是不信我?你何须来此走上一遭?”
沉默半晌,云蓁终于伸手,将那个物件捏在手中,而后缓缓抬头瞧了冬娘一眼。
“我既然来此走了这么一遭,自然是信你的。”
“只是。”
“那你急着去何处?”
在云蓁伸手接走那只纸筒,冬娘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而后,似乎不曾想到云蓁竟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由略略一滞,而后怔然道。“郡主你说什么?”
云蓁伸手将那支不过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筒捏在手中掂量了片刻。
“若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又何须如此紧张?”
冬娘的呼吸微微一乱,不由抬头瞧了瞧云蓁,神色之中好似竟是迷茫之色。
“郡主,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