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蓁拍了几下后,便察觉到手下的异样,不由抬头瞧了安乐一眼,而后便缓缓抬眸,将手挪到她左胸膛处。
难怪她受了那重的伤,还可以存活下来。
安乐的心脏比之常人要略略长偏了些。
故而那支能够将人射杀的箭支,到了她的身上,仅仅是重伤而已。
就是因为这颗长歪了的心脏,方才骗取了他们的信任,将赵老他们推进了深渊之中。
“我真想挖出你这颗心脏瞧瞧,到底是不是肉长的。”想通这一节后,云蓁的眸色越发森冷下来。
“赵府到底亏欠了你什么?”
“将你养在后阁,便是其他庶女,也不如你日子过得潇洒。”
“你伤了,便是赵府落魄,给你用的却是最好的药。”
“怕你有事,赵少齐顾不得自己性命之危,非要将你给带出来。”
“却不料想,一片痴情所托非人,最后竟是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到了如今,安乐哪里还会不明白云蓁先前是为了什么替自己整理仪容,她原先还以为云蓁不过是怀疑自己的身份罢了,现下瞧来,云蓁刻意来这么一下,想来是在确认,她的身份罢了。
只是云蓁似乎是恨极了,手中的动作越发重了,安乐竟是隐隐透不过气来。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可对得起他们?”想起被人收殓走的,赵府男女老少的那些尸首,云蓁的眸底渐渐染上一丝血色。
安乐只觉得胸膛处隐隐作痛,唯一剩下的一丝空气也好似被她尽数吞噬殆尽。
就在安乐感觉自己会被云蓁生生掐死之间,云蓁突然松了手,将安乐重重拖倒,摔在地上,眼瞧着安乐手脚酸软的趴伏在地,爬不起来的模样,云蓁抬脚,狠狠的一脚踏碎安乐的右脚脚裸。
“这一脚,是替赵老赏你的,一时心软养在身侧,却不料养出一只狼崽子。”
眼瞧着安乐惨呼一声,云蓁毫无所觉般,在安乐的惨叫声之中,将另外一只脚裸也给她踏碎了。
“至于这一只脚,是替你还给赵少齐的,他为了你费了双腿,无法安眠,你若是不尝尝他所遭受的苦,怎么对的起他一片痴心?”
两只脚裸被云蓁硬生生踏碎,安乐冷汗已经布满了全身,浑身无意识的抖动着,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安乐费力的抬起头,对上云蓁那双比冰冷无情染上血色的眸子后,竟是突然低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十分疯狂,面无表情再也支持不住。
因为药力的缘故,安乐的舌尖都有些略略发麻,一时之间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你又何须如此着急,就算是你现下杀了我。”
“说不准下一个来陪我的,就是你了。”
安乐抬起眸,便是疼的浑身哈发抖,她抬眸瞧向云蓁的眸底竟是还带着一丝怜悯。“你到底不过也就是个替身罢了。”
“除了你那个郡主身份,你还能有些什么?”
“所有一切,所有人不过都在利用你罢了。”
“你比我多些什么?”
云蓁双眸微微一眯,看来安乐知晓的东西,比她想象之中要多的多,她蹲下身子,猛地捏住了安乐的下巴,因为太过激动,安乐的唇角溢出了一抹血迹,顺着唇角缓缓滑落。
“李景瑞,在何处?”
“呵。”安乐冷笑一声,而后便将面颊偏过一旁去了。
云蓁双眸微微一眯,脚尖微微用力,在安乐碎开的脚骨上头一阵碾动。
安乐险些被疼晕过去,而后勉力睁开眸子瞧了云蓁一眼。“横竖不过是个死。”
“死?”云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甚是有理,横竖不过是个死,你又有何惧。”
“对,我身上不过仅有个郡主身份,但是把控一个你的生死,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蓁冷笑道,目光一点点在安乐身上打转。“你乃是个聪明女子,希望你明白,这世上,并非乃是仅有一种死,还有一种,叫做。”
“生不如死。”
似乎从安乐的眸底发现了什么,云蓁伸手一把卸掉了安乐的下巴。
“我虽说是废了你的腿,但是不过是新伤罢了,随意寻个大夫,休养一阵,也不是什么大事。”云蓁的手指恶劣的在安乐的面颊上流连着。“你理当庆幸,赵府将你养的还有几分姿色。”
“日后,靠这副皮相,你兴许可养得活自己。”
听出了云蓁话中满满的恶意,安乐胸膛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眸子狠狠注视着云蓁,若是眼神能杀人,云蓁现下已经被安乐的眼睛千刀万剐了。
“若是还不识相,那便怪不得我了。”
云蓁唇角略略勾了勾,伸手在安乐的面上轻轻拍了拍。
安乐突然像是被云蓁逼到了绝境般,眼角渗出了一丝雾气,配合上她万般倔强的神色,反倒显得十分惹人怜惜。
云蓁居高临下冷漠的瞧了安乐半晌后。“你既然知晓了不少东西,你可知晓,我的性子?”
像是终于被云蓁连番恐吓吓破了胆,安乐眼角的泪水像是猛然开了闸一般,止都止不住。
云蓁伸手缓缓捏住了安乐的下巴,在下手前一刻,忽的冷冷的开口说了一句。
“你理当感谢赵少齐,若非是他留下遗言,我是决计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安乐的面容有着片刻的呆滞,缓缓将目光投掷在了云蓁的面上,脑中思绪好似慢了一拍般,而后那泪水竟是汩汩留下,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她抖动着上下唇,无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脑中在一瞬间,好似回忆起赵少齐临死之前向着她投掷过来的那个眼神。
她知晓她不应当开口,但是她的脑中虽说十分清醒,但是她的嘴却好不受她的控制一般。
出乎云蓁意料之外的,她第一个举动不是咬舌自尽,竟是开口道。“劳烦郡主答应我一个要求。”
云蓁锁眉低头,目光死死钉在安乐的面上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要求?”
安乐的瞳孔略略有些涣散,脑中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似乎也不甚在意云蓁到底答不答应便道。“只求郡主在我死后将我挫骨扬灰。”
云蓁眉梢略略一扬,便听安乐开口道。“摄政王的身份绝非如此简单,摄政王绝非如此简单。”
安乐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么几句。
云蓁听到没头没脑,心中正在思忖安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之时,她的鼻尖竟是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云蓁心中一跳。
在一旁一直静静候着的荣故此刻眉头却不自觉的微微蹙在了一处,脚尖轻点,将安乐的右手给挑了出来。
只见那只被掩藏在袖间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鲜血已经渗透了她的长袖,而她的手原本放着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缝隙,上头夹着一小片浅浅的瓷片,瓷片尖角上还渗着鲜血。
云蓁面色不由难看了几分,而后眉头微微跳了跳,低头瞧了安乐一眼。
也不试图去救她,只是低声凑到了安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安乐的瞳孔略略放大了一圈,而后吃力的将目光聚焦在云蓁的身上,缓缓点了点头。
瞧着安乐睁着瞳孔,尸首逐渐凉透,云蓁眸底的血色好似还未曾尽数褪尽。
荣故从始至终便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瞧着,此刻眼瞧着云蓁蹲在安乐身前一声不吭的模样,心中略略叹息一声。
云蓁深深喘息了片刻,转身便将安乐的尸身抛在了脑后,而后大步向前道。
“走吧。”
她最终停留在怀中抱着一个襁褓的白契前头,居然静静的沉默了片刻,而后抬头向着镇南王府的方向瞧了一眼。
轻轻叹息了一声。“将这孩子安妥好,而后,将安乐火化。”
云蓁应承下安乐的要求,倒不是因为生出了一丝的怜悯之心,不过是因为。
她后来告诉自己的那个答案,作为交换罢了。
……
守在殿外,弓着身子闭目养神的毕总管不由抬头瞧了那小步小步快速奔进来的太监,眉眼微微一抬,不由开口问道。“什么事?”
那太监瞧见毕总管,面上的紧张之色方才在一瞬间褪尽,他快走几步奔到毕总管近前,低声在总管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毕总管目光微微一厉,瞧了那太监一眼,发觉那太监面上神色不似作假,他也不敢怠慢。
站在内殿门前,轻轻的叩响了内殿的房门。
“殿下。”
里头未曾传出回应,毕总管也不再敲,略略等了片刻,而后方才听到华子敬颇显倦怠的声音懒懒的响起。
“进来吧。”
毕总管不动声色的扫视了房间内一圈,目光落在那与华子敬相谈正欢的两人身上,华云修唇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此刻端着已经凉了大半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瞧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火,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司空傲一手撑在桌上,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毕总管投掷而来的视线,立马便与毕总管对视了一眼。
“什么事?”
“殿下。”被司空傲那眼神刺了一下,毕总管心中一惊,忙低下头,凑到华子敬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华子敬眉梢微微一挑,眸底毫不加以掩饰的露出一抹讶异之色,下意识将目光投掷在了司空傲的身上。
司空傲忽觉心中十分不安,不由开口问道。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