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泠国人真是麻烦。”熊程低声啐了一口,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面颊。
先前药粉入眼,好在只是些寻常的伤药,若是毒药,他这双眼睛就废了。
“少说一句,走!”相比与熊程的高大,熊瑞体型就相对矮小一些,南唐口音也不是那般重。
他抬头望了望皇宫的方向,低声迅速下令道。“将这些尸首给我扛起来。”
听到这话,熊程的一双眸子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瞧着熊瑞说。“他奶奶的,你再说一遍?”
熊瑞淡淡扫了他一眼。
“这可是尸首!”熊程哀嚎道。“这他娘的有多不吉利,你……”
“你当是我请你?”熊瑞一句话将熊程所有的话给堵在了喉口。
“干就干,不干就滚蛋。”
熊程抹了一把额角冒出的冷汗,再也不敢吭声,随手捞过地上的一具尸首扛在肩上。
虽说这尸首被李景瑞运回来便封在冰窖中,保存的不错,但到底是死了三四天了,一离开冰封,便难免散发出一股子难以言明的腐臭味道。
不过好在现下天气算不得太热,不然熊程非觉得自己馊了不可。
莫要瞧熊瑞在这一众高头大汉之中身量最为瘦小,但他一声令下,除了缺一根筋的熊程刚才抱怨了一句,竟是无人胆敢反抗。
瞧着众人扛好尸首后,熊瑞低声喝道。“走!”
他在前头领路,身后跟着一众高头大汉别别扭扭的便直奔德怀王府而去。
摄政王府与德怀王府相隔并不远,拐过三条街口,再通过一条狭长的巷道,便是德怀王府的地界。
只是眼见巷道口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够瞧见德怀王府的府门。
熊瑞心中便略略一动,没有来的觉得一阵心慌。
他脚步在空中回旋,当即使力脚尖疾点,口中低喝道。“退!”
熊程没头没脑的跟在他的身后,虽说并未明白过来,熊瑞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兴许是长久下来,身体的惯性,导致他十分听命的连退了几步。
“放箭。”云蓁冷笑一声,在熊瑞觉察出不对之时,她清晰的瞧见了熊瑞面色的变换,提前察觉出熊瑞的心里,当机立断的下令道。
所以几乎是同时,在熊瑞开口怒喝之时,那细密的箭支便几经迎上前来。
只是到底是训练过的,不是一群散兵游勇,故而除了先前第一波箭支伤了些人外,第二三批只是拖慢了那些人的脚步而已,并未真正危害到他们。
云蓁眸底溢出一抹可惜。
若是这些人再近一些,那么她便可轻易的将他们包了饺子。
现下嘛。
云蓁拎了拎手中的袍角,挥了挥袖子,“放。”
熊瑞等人退在一处,那些人两两分开,背对站在一处,又因为身上背着一个可当挡箭牌的尸首,一时竟也无人受重伤。
“熊瑞,现下如何是好?”这些人以熊瑞命令为主并非是因为熊瑞武功最好,而是因为熊瑞脑子最为灵巧,在这一批人之中等同于大脑般的人物。
熊瑞面色略略有些苍白,他内力不深,若非是有熊程在一旁辅助,面对这些密集的箭羽,他怕是第一个翘辫子的。
得了片刻的喘息之后,熊瑞喝道。“冲。”
“这人倒是挺聪明,如此快便想到了应对之法。”荣故站在云蓁身侧,懒懒的向着那条巷道瞧去一眼。“知晓既然你敢在此拦截他们,这巷道两侧必定是埋伏了大队人马,巷尾怕也被你一手堵死,从巷口突破倒是能有几分生机。”
荣故一面说着,一面从云蓁手中捏过一个药包,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漫不经心道。
“只可惜,却未曾料想,你还有后招。”
云蓁目光静静瞧着那不断在巷口乱战的一群人,一把抢过荣故捏在手中掂量把玩的药包,用力向着那巷中掷去,这第一个药包仿若是引子,接下来,四面八方便砸下了十数个药包。
与此同时,荣故手指略略一动,迅速搭弓射箭,细长的羽箭划破黑夜,从那药包正中划过,连连贯穿了五六个药包后冲势不减,贯入一个扛着尸首的南唐人腰腹间。
在那些人惊惶之中,漫天药沫顷刻之间洋洋洒洒的顺风飘落。
因为今夜刮起的北风,那些药沫登时便落得那巷口众人满身满面。
只是有了先前荣故洒下伤药的那一幕,这一幕变得十分熟悉,那些人早有防备,真正吸进这药沫的人倒也不多。
“冲啊!”熊瑞通红着一双眼,甚至连那个兄弟的尸身都不敢去看,埋头便向着巷口冲去。
“想走?”云蓁略略牵动了下嘴角,手指一抬,刹那之间立即有人堵在巷口,正面迎战。
“他奶奶的。”熊程啐了一口。
他们这群人身上大多背着一具尸首,先前面对箭羽还好,统统将这些尸体当做挡箭牌,现下与这些人迎面对战,肩膀上的这些尸首便成了拖累,与白止纠缠在一处。
猝不及防下被白止重击到胸膛,若非是他后退的快,白止这一招怕是将他的心都给剜出来了。
熊程吐出一口夹杂血迹的唾沫,这一交手,就算是这些人通通蒙着面,熊程还是认出了这些伏击他们的,就是先前在摄政王府外头拦着他们的人。
“娘们唧唧的,还蒙面。”熊程冷笑一声,大声嘲笑着自己面前这个瘦小的对手。
白止手中的动作不变,冷冷的瞧了熊程一眼。
熊程隐隐之间好似从中瞧出了些嘲讽之意。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等到那些人都被缠上后,云蓁抬头瞧了荣故一眼,略略点头,抚了抚手中拎着的一个鼓鼓囊囊,足足有先前药包三倍大小的包裹,狠狠的掷了出去。
荣故弯弓搭箭,上头的那只箭支却是与寻常箭支不同,那泛着寒芒的羽箭乃是特质,通体泛着银光,箭身上有一道类似于齿状的细长刀锋,箭头呈现十字状,这一箭下去,直接便将那包裹给射出个大口子来。
熊瑞其实在瞧见对手通通蒙着面,便知晓这些人怕是还会用毒,只是他根本来不及提醒,便打眼扫见那丢过来的一个包裹,他眉梢急促一勾,而后开口吼道。“丢。”
那些人自然明白熊瑞的意思,他们都觉得这些尸首乃是拖累,早就恨不得将这东西给丢下了,此刻纷纷如同丢弃烫手山芋般,直接砸到了对手的身上。
没了重量,一时之间,白止那些人竟是齐齐败退,竟是有隐隐压不下的趋势。
“走!”其实便是熊瑞此刻不下令,这些人心中也明白,今夜既然是完不成主子交由的任务了,那便早些离开,犯不着为了这个搭上兄弟的性命,毕竟,谁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人向着这里赶来。
毕竟他们的人太少了。
那些人边打边冲,竟是隐隐冲破了防线,向着巷口逼近过来。
云蓁站在墙头冷眼瞧着那些人,缄默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却再也没有出过声。
两人稳稳当当的并立站在墙头,剧烈的北风卷起两人的袍角与黑发,相互缠绕纠缠于一处,甚是和谐,若非是云蓁面上的神色太过阴郁,两人站于一处还是十分唯美的。
估摸乃是云蓁与荣故两人齐齐站在墙头太过打眼,再加上先前熊瑞便瞧见了云蓁下指令,熊瑞借着退走之势,眼见已经出了巷口,竟是顺手便向着云蓁这处连连射出了几箭。
荣故眉梢略略一冷,眼睁睁的瞧着箭冲到眼前,挥刀斩断。
横竖袖里箭后劲不大,离得这么远,势头已经减了不少,故而荣故能够轻而易举的的将那箭支斩断。
“毒。”只是在荣故的刀即将斩上那箭的时候,他听到云蓁轻轻吐出了一个字,他立马手中一个翻转,改劈为拨,以刀面生生将箭支打落。
那熊瑞眸底不由浮出一抹可惜。
便只瞧见荣故手下一翻便将最后一支箭捞在了手中,弯弓便向着熊瑞这个方向直射过来。
熊瑞眉头一蹙,下一秒面色便陡然大变,发觉荣故居然又取出那种瞧来便十分古怪的箭支,直接贯穿从中破开他那支袖箭。
果然正如云蓁所言,那支袖间爆开的那个瞬间,一抹淡淡紫雾冒了出来。
那古怪的箭十分锋利,便是被熊程在关键时刻打偏,那箭支失了准头,也刹那之间没入了熊瑞的肩窝。
后座力极强,熊瑞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因为受了伤,自控力难免差了一些,他多多少少吸入了一些紫色。
脚下一软,便被熊程一把捞在怀中,扛在背上。
熊瑞晕厥前,不禁咬牙切齿的想,此事败了,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泠国地界他并不熟悉,被人钻了空子包了饺子,顶多算是他棋差一招!若是换做主子,自然是不会吃这个亏!
主子在泠国里头待了这么多年,必定能够借此时机扳回一城。
瞧着他们一行人飞速夺路而逃,云蓁眉梢微微一扬,拦下白止他们,低声道。“等等。”
“任由他们去吧。”
云蓁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抛下的尸首上,闭上眼,淡淡道。“将人引过来。”
“李景瑞向来十分狡诈,既然决定了今夜动手,自然不会仅仅只安排这一处。”等到那些人将尸首全部收拾干净,云蓁方才从黑暗之中亮出身形,沉声道。
“现下赵府的这些尸首被人在这道巷口之中发现,毕竟不是在德怀王府内,旁人便说不得什么了。”
云蓁淡淡扫了身后赶来的琉璃一眼。
琉璃登时会意,手中端着先前取来的一个鸟笼,将里头的一只小鸟给放了出来。
小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突然便向着一个方向急急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