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瑞。”华云修一步步踏到李景瑞身前,最终在距离李景瑞身前三步左右停下。“来者即是客。”
“何须如此火急火燎的便急着离开?”华云修眉梢略略一扬。
熊程便是此刻怒火大盛,但因为先前手臂受了伤的缘故,不着片刻便被人擒下了,此刻被人两下卸掉双臂,押送到了华云修面前。
华云修淡淡扫了那怒火中烧,便是额角不断留着汗渍,一双眸子也死死瞪得老大的熊程。
“世子说话何须如此刻薄。”李景瑞瞧了瞧不断挣扎着的熊程,略略偏了偏头。
“刻薄?”华云修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越过李景瑞的肩膀直接向着其身后探头瞧过去。
那距离李景瑞不过是一丈左右的地方,静静站了一个人。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好一个成王败寇。”云蓁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跨步走至李景瑞身后。“李景瑞。”
“哦,说不准,你甚至是不叫李景瑞这名字?”云蓁唇角的弧度似嘲似讥。“你果真是好本事啊,在泠国潜伏六年之久。”
“你甘心么,便如此撤走?”
听到此话,李景瑞方才缓缓转了转身子,眼珠在眼眶之中转动,因为转的及其缓慢,故而略略显得有些呆滞。
“郡主这话说的。”
“便是我翻云覆雨。”李景瑞的半边面颊隐在霞光下头,云蓁略略眯眼,也分辨不出他此刻面上的神色。
“这最终受益的,不还是你们德怀王府么?”
云蓁突然笑了,只是那笑不达眼底,与她此刻僵硬的面容相媲美来,显得十分压抑,她跨前一步。“按你这话,我还需感谢你?”
“李景瑞,你说的这些字字句句可深思过?”
隐隐约约的,云蓁好似只能感觉李景瑞的唇角动了动,只是不等她细思李景瑞到底是想说些什么,李景瑞陡然出手。
云蓁心中一跳,虽说早早便知晓李景瑞不会束手待毙,但也不曾想到,他竟是此刻出手了。
云蓁眉梢略略一扬,只来得及退上半步,便一把撞进了一个坚实宽广的胸膛之中。
两人动手极快,用肉眼难以捕捉到。
云蓁只能隐约听见李景瑞轻哼一声,而后退了几步。
“主子。”伴随着熊程惊惶的低喝声,李景瑞的膝盖已经被华云修一脚踢上,略略弯曲。
荣故眼力极佳,与华云修一前一后的踢上同一个部位,一声轻响那处小骨便就此碎开,李景瑞重重的单膝跪地。
云蓁低眸与李景瑞那不服输的眼神对视。
“当初,当初。”
因为李景瑞被华云修与荣故两人一同围攻,穴道被制住了,故而云蓁方才放心的跨前凑近。
她声音极低,仅有李景瑞听到了云蓁开口说的几个字,他瞳孔微微一缩,怔怔的瞧着云蓁。
“悔不当初。”
这四个字仿佛是从云蓁唇齿交替之间吐出来的一般,听来便让人十分毛骨悚然。
云蓁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强行闭了闭眼,似乎想要安抚好自己现下浑身的战栗,她从袖间摸出了一柄匕首,掂量了片刻,凑到李景瑞的喉口。
跟着那上下滑动的喉结一点点挪动。
她未曾留手,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搁在李景瑞的喉结上,不久便落下了浅浅的痕迹。
“我想跟他单独谈谈。”忽的,云蓁抬头瞧了华云修一眼,那眼底的疯狂好似已经褪尽,但是唯有少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待到所有恨意一同喷薄而出,这疯狂几乎会将人逼疯。
身后不远默默站着的荣故似乎是察觉出了云蓁的不对劲,眉头微微一蹙,伸手一把按在了云蓁的肩膀上。“云蓁。”
云蓁略略转头瞧了荣故一眼,唇角略略勾了勾,只是那笑意与眸底沉淀的幽深着实是十分违和。
“恩?”
虽未曾明说,但是云蓁身上那明显的抗拒,任由谁人都能瞧得出来。
荣故唯有心中低叹一声,旋即退了几步。
眼见云蓁如此模样,兴许是生为双生子,华云修虽不明白云蓁这强行压抑的痛苦是来自何方,但是也能够明显察觉出云蓁此刻心情的不对,若是不让她宣泄出来,云蓁经由几次三番的刺激,怕是会被强行逼疯。
“五年。”云蓁低喃了几声,拎了拎手中的匕首,感觉了一下手中触感,而后狠狠的在李景瑞的肩窝上划上了一道。
“这五年真是难为你,费尽心思的接近华桑公主。”
“你当初那般对华桑便也就罢了。”
“在明知晓华桑身怀有孕之后,你竟还下的去手。”
每说一句,云蓁便抬手在李景瑞的身上落上大大小小的划伤,这柄匕首削铁如泥,更是莫要说削肉了。
云蓁不过轻轻划下一道,那刀伤便好似要深深嵌入李景瑞的骨头之中一般。
李景瑞浑身战栗,也不知是听到云蓁这话心有触动,还是被身上伤口给刺痛的。
云蓁手下极有分寸,这些刀伤看起来十分齐整,深刻入骨,但血色留动的却是不多,能够让李景瑞明显察觉出自己浑身上下血液的流逝,却不会如此快便至死。
“怎么?”云蓁眉梢微微一扬,抬眸瞧了李景瑞一眼,发觉他竟是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
狠狠一巴掌便扇了过去。“王爷以往的傲气呢?”
李景瑞面颊被云蓁扇到一旁,面颊可见下肿大起来,可见云蓁下手力道多大。
“华桑当年救你,却冷不防引狼入室,一心为你生儿育女,却不防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一句话方才触动了李景瑞的心弦般,云蓁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略略乱了乱,他怔怔瞧着云蓁,口中不可抑制的道。“你,你怎么知晓?”
“我怎么知晓?”云蓁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么?”
李景瑞眸底的显露而出的惊惶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抬头怔然的瞧了云蓁几眼,突然大声笑了。
被李景瑞眉梢眼角的讥讽刺激到了一般,云蓁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手中匕首都险些控制不住,差些摔在地上。
“你笑什么?”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华桑栽在我手里,乃是她自己蠢。”
“再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与郡主你有什么关系?”
云蓁气极的浑身发抖,只觉的脑中一阵阵嗡嗡作响,这句话不断在她脑中盘旋,她口中低声呢喃道,只是眸底越发凝聚起来的血色让她显得十分吓人。“对,乃是她蠢,错付良人。”
她口中不断应声,一双眸子忽然落在李景瑞那双手上,冷冷笑道。“那要按照你所说,你落在我手里,乃是你蠢,我今日便将你剁碎了喂狗。”
“让你尝尝死无全尸的下场……”云蓁伸手一把拎起李景瑞的手腕,眸色一厉,手中匕首银光闪动,便要当场剁下李景瑞这只手来。
冷不防那只原本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肘突然抬了起来,突然变招,一把将云蓁手中匕首打掉,而后一把扼住了云蓁的下颚。
云蓁猝不及防被李景瑞捏在手中。
变故来得太快,故而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荣故面色微变,不自觉上前一步。
“站住。”因为一只小腿骨被华云修给踢碎了的缘故,李景瑞仅仅能依靠云蓁的身子站起身来,目光警惕的瞧着距离他最近的荣故。“退开!”
兴许是报复云蓁先前下手太狠,李景瑞捏着云蓁,云蓁的面色登时涨得通红发紫,似乎下一瞬便要透不过气来般。
“你现下腿受了伤,能跑到哪里却去?”华云修的面色显得十分难看。
先前乃是他制住的李景瑞的穴道,此刻冷不防发觉李景瑞竟是冲破了穴道,还将云蓁钳制在了手中,心中便难免觉得有些难堪。
“世子说的对。”李景瑞手下的动作不假思索般又紧了几分,死死钳制住云蓁,让她无法动弹。“此番就算是我死了,也有郡主陪葬不是?”
“呵、”云蓁面颊涨的通红,几乎喘不过气,但是喉口闹出的讥讽却是十分刺耳。“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你若是真想死,先前便应该夺过我手中的匕首,直接让我给你殉葬。”
被云蓁直接开口拆穿,李景瑞面上也未曾有什么窘迫之色,只是目光挪动到那被堵住嘴,绑成肉粽子无法动弹的熊程身上。“放了他。”
华云修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李景瑞紧紧掐着云蓁的手腕,不动作,但是那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李景瑞眉梢微微一蹙,威胁道。“还不快动手?”
云蓁能够明显察觉从李景瑞肩胛处缓缓流出的血色一点点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沾湿了她的衣裳。“你可知晓,若是你待会未曾逃走。”
“我可是向来说到做到。”
“如你所愿,将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李景瑞勉力勾了勾唇角似乎不曾想到云蓁在他的掌控下,竟还如此嚣张,他动手捏了捏云蓁细长的脖颈。“郡主你还是管好自身死活吧,其余的便不由你费心了。”
被李景瑞拖着一点点的向着熊程而去,云蓁突然开口问道。“你记不记得,你是如何杀死华桑的?”
李景瑞微微一怔,便只感觉一股透心的寒凉灌进他的胸膛,他的心脏有着片刻的收缩,一双眸子还在不断警惕着扫视着华云修与荣故,一时倒是不曾在意过云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