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内奸
君夭2017-08-18 02:063,455

  “现在四下都是什么情况?”

  南国军中,主帐里,耶律泽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来。

  卫成碧守在床榻前,眼圈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上一次南歌四起,军心涣散,她是看得出来的。

  南国的军队步步而退,而她便跟随在陛下身边,一路退到洛水之后,陛下的眉头始终都没有舒展开。

  好不容易烧了桥,可是卫成碧知道,这桥是南国的百年古桥,是当初开国皇帝过洛水时建的桥,是南国的图腾与象征。

  军队驻扎下来,天边只有一丝浅薄的光,而陛下连主帐都没有进,便匆匆而去。

  不久之后,那边就响起来激昂的宣誓之声。

  陛下是在鼓舞士气吧?

  他再回来时,天边有隐隐的鱼肚白。

  他眉头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惫,卫成碧看着揪心,想劝他回去歇歇,却又不敢开口。

  耶律泽便停在主帐门口,目光似是要望穿洛水。

  “不可以再退了。”

  “洛水时天堑,他们再攻过来,南都便守不住了。”

  “加紧练兵,能缓一时算一时。”

  耶律泽的声音发哑。

  卫成碧在一旁听着,心里一抽又一抽。

  想说话,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生在小户人家受尽欺侮,她本就不是见多识广的女子。

  可犹豫间,前方的高大身影却轰然倒下……

  为了稳固军心,主将在军中封锁了消息,卫成碧便一人守着他,伤病员多,只有一名太医小心地候在营外。

  直到当天晚上耶律泽才醒过来,一睁眼就皱着眉头看她。

  卫成碧咬了咬牙:“陛下,一切都好。”

  “将士们并不知道陛下身体不豫。”

  耶律泽的眉头略微放松,外面太医也小心翼翼地进来,再给他把脉。

  “陛下操劳过度,应当好生休养。”

  卫成碧战战兢兢地听着,同时心里苦涩地想——

  如今陛下又如何能好好休养呢?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借着已逝南太后的名义,终于说服他多躺几天。

  可是躺着不等于休息,陛下还在硬撑,有时候会在床上看军情汇报,甚至做出批示。

  卫成碧从未和他同床过,如今夜里便坐在塌边的矮凳上守着他。

  却也知道,他睡觉都睡不踏实,甚至可能还不及她一个坐着睡觉的人。

  当真不知是谁把他生生逼到这等地步。

  如今他迷糊了一会儿,便又醒了。

  卫成碧说不出话来,只是起身去一旁取了羹汤过来。

  一旁的主将沉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道:

  “回陛下的话,洛水守得好好的,无恙。”

  耶律泽皱起眉头:“东国……北国,还有五派三州,可有消息?”

  主将闻言一愣,随后犹豫了。

  不知当说不当说。

  耶律泽咬了咬牙,青筋暴起:“憋磨叽,说。”

  主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陛下的话,东国……夜氏全全入主东国,东国皇室已经彻底成了幌子。”

  耶律泽心里一沉。

  夜氏入主东国,其实是东国力量的统一。

  再没有人能牵制那个夜宸卿,那个可怕的男人。

  这个男人,即便只带着寥寥几万兵士,也能在几日内率兵一路攻入他南国腹地,更何况如今他掌控了东国的全部力量。

  “还有呢?”

  主将低声道:“北部五派三州之地,如今苍流掌门墨苍落,不知从何处寻的兵士,已经快要将三州统一了。”

  “而北国……没有动静。”

  耶律泽闻言沉了一口气。

  左右都不会有好消息。

  三州最开始是他的先祖干涉的,而在他父皇当政的时候,愈发彻底地让三州向外割裂。

  北国收不回来三州,一则是因为南国,一则是因为三州的松散和力量各异。

  可如今,南国陷入了被动和颓败。

  而苍流掌门又着手统一三州。

  这代表着什么?

  说弋栖月没有动静,他耶律泽还是当着不信的。

  那个女人何等能折腾又爱折腾,能力偏偏也不低,孤身一人被劫到苍流、扣在南国营中,最终却能几乎完好无损地离开。

  面前的敌人在变多,在一个接一个地立起来。

  可是南国不能倒。

  耶律泽的心里坚定而固执。

  “可是点清楚了,如今我们还有多少兵力,多少粮草?”

  主将小心翼翼答:“如今此处……还有七万兵力,如果不够,还可以从四下征调。”

  耶律泽皱了皱眉,随后摇头:“调不得了。”

  “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样应付不来那样的对手,结果只怕是……捉襟见肘,最终全线崩盘。”

  主将低头:“……是。”

  随后却又颤颤巍巍道:“可是,陛下,洛水不能丢。”

  耶律泽咬牙:“洛水不能丢,旁的地方,便可以丢?”

  主将道:“边疆不动,不若先把内里的兵力调出来……”

  耶律泽苦笑:“如今你还看不出来么?难道那晚我们被逼退到这里,仅仅是因为四面南歌起?”

  “有内奸,里应外合,煽风点火,我们的军营危如累卵。”

  “军中纪律严明,尚且保不准有内奸,何况四下的城镇?如果城镇撤军后遭人策反,不出几日,便是又一出里应外合,只是这一次出现在整个南国,再不仅仅是一个军中!”

  他咬牙切齿道。

  主将一愣,随后却犹豫道:

  “可是陛下,军中没有战俘,来之前,旧军之人也都剔除出去了,难不成营内有人被收买?”

  所谓旧军,正是在耶律拡死后,打着耶律拡的名义与耶律泽对峙的力量。

  耶律泽皱着眉头摇首。

  是了,内奸从何而来?

  “查。”他咬着牙低吼。

  随后脑海里却闪过片段去。

  对抗旧军,当时他没有足够的、能调动的力量。

  于是借用的便是……北国的军队。

  再然后,还在与旧军战斗时,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多,于是便将一批又一批的兵士调入战斗之中。

  再然后,战胜,他将北军还给了弋栖月。

  心里一个激灵。

  “……北国。”

  耶律泽瞪着眼睛。

  主将一愣:“陛下,您说什么?”

  耶律泽咬着牙:“只有是一队、数个内奸,才能够调动起那样程度的里应外合,而只有当初的北国军队,才有机会混进来这么多内奸。”

  主将愣怔怔的。

  耶律泽重重沉了一口气。

  是他大意了。

  弋栖月,弋栖月。

  这个女人,她怎会是没有动静?!

  又岂止是有动静?!

  “安排人下去,细细排查,再有内奸,明日正午,一并斩首示众!”

  主将称是。

  耶律泽又道:“粮草呢?大概还能撑住多久?”

  “回陛下的话,大概还能撑住半个月。”

  半个月,却是太过于短暂了。

  耶律泽没有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攻回原来的边界线。

  “不够。”他低声道。

  “陛下,不若我们加大征粮力度,帮助部队渡过难关。”

  耶律泽却摇头:“继位以来,朕本就争议颇多,流言蜚语,压了又起,起了又压,却从没有彻底平息过,如今战事吃紧,本就加大了征兵征粮的力度,尚且在百姓容忍的范围之内,如今吃了败仗,若还是一味增加征粮力度,只怕要人心不保。”

  主将愣了愣。

  耶律泽咬了牙。

  难。

  困境颇多。

  主帐里一片安静,直到耶律泽低沉着声音道:

  “拿笔纸来,朕要修书一封,予暮同山庄。”

  暮同山庄,洛家之人,相传这一家人诞生于洛水之畔。

  如今,洛家人乱世孤立,不参与世事纷争,已有许多年。

  而无可否认的一点是,暮同山庄,凭着酒庄的生意走到现在,极其富有,仅仅是耶律泽现在能查到的,都极为可观。

  估计它真正的财力可抵一小国。

  耶律泽攥了拳,心里面依旧在盘算着。

  有钱,就会有人觊觎,因此越是洁身自好、乱世不苟的,估计心里也就越不安和小心。

  也许暮同山庄会需要他的庇护,愿意同他合作的。

  而他耶律泽只要钱。

  有了钱就可以收复四处荒山的野寇,运来粮草。

  如果他们答应了,他将让南国的朝堂对暮同山庄开放,多多少少的也能挂名一个南国的国师。

  -

  灵隐寺里。

  弋栖月只觉得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好端端的吃一顿午饭,她却好像在母亲那里失宠了。

  自家母亲张口一个‘宸卿’,闭口一个‘宸卿’,又是交代又是嘱咐的,而她就被凄凉地晾在一边了。

  一顿饭吃下来心里酸酸的,可是回了屋子去,夜宸卿自己褪下衣衫来,身形一晃又歪倒在榻上。

  弋栖月转眼看着他,也没多想,执着一摞奏折过去,低头下去蹭他的额头。

  “接着休息?”

  夜宸卿扬起唇角来低低地笑。

  “是。”

  语罢却是一仰头,薄唇稳稳地落在她的朱唇上。

  那一沓奏折被搁在床头,弋栖月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埋头同他纠缠。

  “你这厮,正午时候……”

  她勾起唇角低笑,孰知夜宸卿却低哑着声音:

  “不分时候。”

  “臣下……要陛下。”

  于是女皇陛下看着这个抱着自己闭上凤眼的男人,他眼角若隐若现还有乌青之色,心里终究是软了软。

  伸手出去小心翼翼地抚弄他的面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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