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今天来这儿做什么？”慕愠彦的手指磨砺着方向盘，话语中带着寒冰之气，他转眸，眉目轻挑的看着斯羽，等待着她的回答。
叶斯羽笔直的坐在副驾驶上，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半个身体僵直着，原来，他那么长时间不开车，是因为这件事。
她心思敏感，很快就猜到他问这句话的最终用意。
闭上眼，生硬的开口，“我困了。”
她将眼睛闭上，用行动拒绝了慕愠彦的回答。
滴~~~
刺耳的喇叭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山林中响起，余音更甚。激的叶斯羽心口一颤，身下的手指紧捏着，她的心在打鼓，面上很是平静。
稍一会儿，车子的引擎声响起，拉开车速。
斯羽松了口气。
事实上，她只是确信，他不敢在这里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闭着眼睛，心落了下来。耳边静的只剩慕愠彦的呼吸声。方才喝的牛奶在此时很好的发挥了它的功效，四周趋于平静竟让她有了困意。
叶斯羽纵容自己放心睡去。
一旦她睡着了，就不用面对他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个诱人的条件，两全其美。
车速在宽敞的山道上拉开，慕愠彦心口处，有一蹙烦躁之火冉冉升起，他自然的按下车窗，随着车窗的落下，山间的凉风一股子涌进车里。冷空气一吹，他心口的火被吹散不少。
“嗯~”空气中传来一声嘤咛声。
慕愠彦顿时警觉，视线一转，看副驾驶的位置——叶斯羽挤在座位上，窝成半个团，睡着了。
眉色拧了一下，立刻将车窗升起，而后，他空出另一只手，按下按钮，只一会儿，副驾驶的位置就缓缓的向后倒去。慕愠彦匆匆看了一眼，她早已将身体躺平。
嘴角勾出一丝淡薄的笑容。
对于她，他真的有点分不清……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在席天逸面前的她，温声细语带着笑。就连在老爷子面前，她都有极好的耐力与脾气，冰寒天，不屈不挠的在门外站了一下午，她可真能忍！
为什么，到了他面前，就可以冷言冷语到直接无视他……
每每想到这里，慕愠彦总有种想把她掐死的冲动。
忽明忽灭的光亮勾勒出此刻他异常冷毅的侧脸，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叶斯羽有了一种叫作‘占有欲’的东西。
按下脚下的油门，车速不断的加快，在山道上拉出咆哮的尾声。
四十分钟。
车子开进日暮里小区。
慕愠彦熟练的将车子开进车库。
安静的空气，狭小的车内，慕愠彦按下安全带的按钮，转眼凝视着叶斯羽。
她依旧是熟睡的，甚至是，因为一个动作睡久了，换了另外的动作。
她近来越来越爱睡了，记得在海城找到她的那晚，回来的路上，她几乎是睡了一路。
慕愠彦倾身过去，一只手已经勾在她脖子底下，欲把她抱起。这一秒的动作，再下一秒便迟钝了，深邃的黑眸用力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他的手慢慢从她脖子下抽出。
他并没有缩回手，转而拍了两下她的脸……
叶斯羽感觉到脸上的触动，悠悠转醒，朦胧的视线还未看得清，不闻其人，先闻其声。
“下车！”
极其简短的两个字，从慕愠彦口里吐出。
砰！
车门被关上，顿时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一半。
略朦胧的视线在这四周转了一圈，她才发现，现在所在的地方，已是日慕里的地下车库。
转眼间，慕愠彦迈着步伐，已经走远了，斯羽摇了摇头，竟没想到自己居然熟睡成这个样子。从车内望去，快看不见他的人影。
匆忙的下车，车门仿佛有了感应一样，自动落锁。
*
她和慕愠彦先后出了电梯，慕愠彦在前，她在后。
叶斯羽特意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此时此刻，他正背对着她在开门。
门被打开，慕愠彦顾自走近房内，没有回头看一眼，大门大喇喇的敞在那。
亲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叶斯羽突的心里不是滋味，他该是知道她在身后，所以，才没有把门关上。
身子半蹲，埋头将放在地毯下面的钥匙拿了出来，她走进屋内。
客厅的灯没有开启，是以，她在玄关处第一感受，屋子里是半昏暗的。唯一的亮光，来自吧台上亮起的微光。耳边隐隐约约有着玻璃碰撞的声音。
她换好鞋，熟练的把客厅的灯打开，灯光一亮，周围瞬间被照亮，房内的一切，清晰的印入她的眼帘，同时，还有客厅里，另一个人……
他的身子挤在吧台椅上，笔直的腿松散的落下，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斯羽视线的凝着，他的动作很慢，优雅的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内晃了个圈，留下一丝痕迹。
乍然亮起的灯光没给他任何不适的反应，慕愠彦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下，沉默之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家里设有一个吧台，是慕愠彦之前特意吩咐的，空闲之余，他会坐在那，倒上半杯红酒，小酌一口。他有喝酒的习惯，叶斯羽早就发现，甚至于，就连他有十年之余的酒龄，她也一清二楚。
叶斯羽起先是蹙眉的，要知道，那时候的慕愠彦，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过，她在见识过他第一次喝酒后，彼时的情景，融在她的脑海里，那是一种不容抗拒亦是她抗拒不了的意识。从那之后，她开始喜欢上他喝酒时的样子。
从前的她偷看，光明正大的看，到现在面无表情的看！
浅淡的眉目间有了些许变化，斯羽看了眼时间，整八点，她还没吃过晚饭。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又带着些埋怨的望了吧台方向一眼。好在她的午饭吃的比较晚，不是特别的饿。
她的脚步下意识的往厨房里面走。
厨房很干净，整齐如新，脑海里，突然想到被她扔掉的垃圾袋，心里一番滋味。叶斯羽开始翻箱倒柜的搜索，希望能搜出一些吃的，早上的时候，她就发现家里没有新鲜的食物。打开冰箱，完全是她一个惯性的动作。只不过在开启冰箱后，那一瞬，她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满满的食物按规律置放在冰箱里，那里面，有她熟悉的记忆，许许多多，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人来打扫过，可今天，并不是打扫的日子。难道……是他的安排？
她带着疑惑，转了头，吧台方向，早已没有慕愠彦的身影，只留下一瓶酒，以及摆在酒瓶旁边，空了的酒杯。
寂静的客厅，只有叶斯羽一个人，她在冰箱里随意的拿了些蛋糕，灯光流溢下，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一张紧闭的房门。
她在沙发上落座，一口一口的将手里的蛋糕吃下。
夜，深沉的黑。
*
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
叶斯羽已经穿好了衣服，睡衣被她放在床上，她拖蹋着极轻的步子出了房门。
今天，她要出门，所以，她的早餐，只是在冰箱里拿了一些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没有生火。
换鞋，出门，关门的声音轻的好似里面压根无人。
车子在市医院停下，叶斯羽下车，按下车锁，她今天是开车来的，回头看了眼车，艳丽的红色mini，她的视线淡淡的看了眼，而后，没有任何波动的回头。
这辆车，是慕愠彦送给她的，那时候，她刚刚考出驾照不久，斯羽还记得她那时候看到这辆车子的心情，灿烂的笑容，十分动容，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只可惜，现在在她眼里，这车子，再也不能代表什么。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词语，来代表这辆车子的，那么或许就是她往日的天真。
叶斯羽跨步，步伐逐渐变得沉重，目色有些微冷，不远处，就是医院门口，她的视线紧紧盯着门口台阶处，那个位置，就是前几天叶炳华打了她的地方。人来人往，谁还记得，她就是前几天，医院门口的‘主角’。
她把头深深的低下下，走进医院。
她从小时候开始，就讨厌医院，所以很少来医院，即使，席天逸在这里工作。可最近几个月她来医院的次数，可以抵得过这几年的。
乘坐电梯上了加护病房。
没错，她今天到这儿不是来找席天逸的，而是来看叶梦羽。
加护病房的楼层，因为与其他楼层隔开的原因，相较于其他楼层来说，要安静的多。
通道里，是发白的灯光，十分亮眼，叶斯羽走过去，鞋底甚至能够倒映出倒影。她无暇顾及，按着记忆走到某个位置，明明只来过一次的地方，记忆却那么清晰。
脚步在巨大的玻璃面前，琉璃般的眸子，淡漠的看向病床上。
这里，一整个加护病房，只有一个病人——叶梦羽。
据说，这是叶炳华特意向院方申请的……
叶斯羽目光，认真的盯着叶梦羽的脸，仔仔细细，不错过一分，她真的希望，叶梦羽能够在安然无恙的醒来。
然后发现，这只不过是上天的一场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