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雅臣立即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语气愈发温柔：“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夫人还在病中，我做夫君的怎么能够丢下夫人不管，去临幸别的小妾呢？”
这人还没完没了了。牧秋语不由得皱起了眉，但他会装，她就不会了吗？
“瞧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不是病体缠绵么？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夫君看到的永远是自己最美的一面，而我现下形容枯槁的，怕让见惯了花容月貌的将军倒尽胃口。”
见纪雅臣还要开口，牧秋语又补充道：“饶是将军不嫌弃，我也会因顶着一张这样难看的脸，污了将军的眼而惴惴不安，以至于寝食难安，大夫说了，我这病得静养，要心平气和才好得快。若真是这样，我这病倒又要养上许久了，到时候我爹问起来，我又如何好回答这病是因着将军才好得这样慢？”
纪雅臣也停下筷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牧秋语：“那依照夫人的意思，我最好是等着夫人病好了才能过来看夫人？夫人这病一日不好，我便最好一日不踏进夫人的房门，免得夫人心中惶恐？”
最好是这样，牧秋语在心中道。
“我知道这让将军有些为难，但我相信将军是心疼着我，希望我的病早日养好的，不是吗？”
牧秋语清浅的笑着，那笑在烛光的照耀下，落入了纪雅臣的眼里，却隐隐有些迫人的味道。
她说的话，他居然一句都反驳不了，最近的她，真是越来越让他觉得陌生了，以前的她，若是听见他要照顾她，肯定兴高采烈，恨不得整日整夜都留着他。可现在……她却是句句话都在赶他走？
到底哪里不对呢，看她的样子，也不是欲擒故纵。
纪雅臣眸中闪过一抹沉思，终是笑着道：“夫人觉得怎样病好得快，我照做便是，一切以夫人的身体为重。”
“多谢将军。”牧秋语点头一笑，又施施然起身，“那我先去歇下了。”
“去吧。”
纪雅臣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处理了一些公文，脑袋里却是一直想着牧秋语。
突然，他吹了声口哨，一个黑衣人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夫人今天做了些什么？”
黑衣人答道：“夫人今日接见了白家小姐白悦荷，又把府中的管事大权交付给了柳素锦。除此之外，便一直在房中安睡。”
把管事大权交出去了？她想干什么？真的只是为了养病吗？那为什么不交给苏浅星？苏浅星是先入府的，人也比柳素锦要聪明得多，无论怎么看，把管事大权交给她比交给柳素锦要合适得多。
牧秋语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像自从上次被他用家法处置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被他打怕了，对他死心了？
想来想去，纪雅臣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不然，再怎么样，一个对他死心塌地，唯唯诺诺的妻子也不会一朝一夕间，便变了心性。
看来，以后得多笼络些她着了。
纪雅臣按了按眉心，沉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这几天多看着点夫人，一有异样，立即来报！”
“是。”黑衣人一个闪身，便出去了。
月色正好，牧秋语推开窗，坐在桌边，独自一人赏着月。
听月走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大氅：“夫人，别着了凉。”
牧秋语淡淡道：“无妨。”
听月陪站在她身旁，忍了半天的疑虑终是说出了口：“夫人，你当真要把管事大权让出去？”
牧秋语漫不经心地拿了盏茶喝：“是啊。”
身为一家主母，行很多事都不大方便，让出去了，落得一身清闲，还有精力去做自己的事。不管怎样，她正妻的身份又不会变，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还是她。
“那夫人费劲心思从丞相府要来的人怎么办？我还以为夫人是为了在府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呢。”
牧秋语站起身来，突然指向窗外的一棵树：“你看，那是什么？”
听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一棵树。”
“那树上的是什么？”
“菟丝子。”
牧秋语又指着另外一棵并没有被菟丝子缠绕的树：“那这两棵树，你能说，因为菟丝子的缠绕与否，就不是同一品种的了吗？”
她的势力，无论怎样都是她的，不会因为管事的人变了，就不服从她的命令。
听月顿悟，这两棵树除去了菟丝子，就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改变。
重要的是树，而不是菟丝子。
“奴婢明白了。”
牧秋语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你吩咐下去，我带过来的人在府中多做事，少说话就行，别因为这事跟柳姨娘起了冲突。其他的，我自有打算。”
“奴婢省得。”听月应道，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多嘴，“夫人，你为何那般推拒将军？将军待你那么好……”
牧秋语凉凉一笑：“就是因为他待我太好了，我受不起。”好到，想把她全家赶尽杀绝呢。
这话听月就听不太明白了，但看着牧秋语那突然沉下的神色，知道牧秋语不想多言，便不再开口。
第二日起身，牧秋语便不再待在房中，恰逢今天天气不错，便想出门走走。
听月知道她憋得慌，这次出行，她还是挺支持的。一大早便出来忙前忙后，总算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牧秋语选了一处景色不错的地方去散散心。
途经一座茶楼，想着吃了几日素斋，有些嘴馋茶楼的点心，便吩咐听月去买，自己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突然，街上响起了阵阵铜锣敲响的声音，还掺杂着人群兴奋的叫嚷声。
事不关己，牧秋语在车内动都没动一下。忽然，车子一颤，紧接着，便轱辘轱辘地向前转动。
“夫人！”小厮惊慌失措，拼命想稳住马车，但却更是让马儿受了惊，撒着蹄子向前狂奔，一瞬间便撞倒了路边无数的小摊小贩。
发生了什么？牧秋语眉头一皱，抓住马车边缘，费劲地朝前探出身，可却又一下子被强大的惯性给冲到了马车里。
“快救救夫人！”
“夫人还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