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纪雅臣呈上去的奏折后,龙颜大怒,即刻下旨把苏浅星押入天牢。
来抓人时,苏浅星犹被蒙在鼓里,但大理寺的人没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将她提走收监。
柳素锦在一旁看着,脸色煞白,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的,一旁的香穗忙扶着她,让她不至于腿软跌下。
牧秋语是知道这一切缘由的人,她淡淡地瞥了柳素锦一眼,轻飘飘地道:“这坏事做多了,果然都是有报应的。”
说罢,也不管柳素锦脸色如何,转身便走。
朝阳殿
沉香霭霭,金丝帐内,楚轻悠躺着,脸色还是病态的白,长睫如扇,唇上半点血色都瞧不见。
她起身,哑声道:“听说是驻国将军负责查出害本宫的凶手?”
一旁的宫女低头道:“是。”
“那这几日,他可曾来看过我?”
“禀公主,不曾。”公主这话问得好奇怪,将军是男儿之身,怎么可能到深宫内院里来探望公主?公主还未曾嫁人,这么做会坏了公主的闺誉啊!虽是这样觉得,但宫女却不敢说出声。
“不曾么……”楚轻悠颓然躺了回去,声音低迷,渐不可闻,她脑袋里,像是着了魔般,想到的只有纪雅臣,他始终凝在唇边的那抹淡淡微笑,他墨黑的长发,他紫色翻飞的衣袂……
“不过……”
听见宫女的话音一转,她急急地逼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驻国将军的夫人时常派人过来送补品什么的,她也亲自来了好几遭,不过不赶巧,总是遇着公主睡着的时候。”
楚轻悠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
许久,当宫女以为楚轻悠早已睡着正欲退下的时候,只听得她低低地叹了一声:“谁要她来看!”
宫女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也没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苏浅星被抓了后,柳素锦每次见牧秋语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总觉得牧秋语的目光别有深意,让她胆战心惊,一时间乖张不少。
牧秋语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猜不透她到底知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
当所有人都以为苏浅星这一次必定死定了的时候,剧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苏浅星身边的一个送茶水的小丫鬟阿浅冒着必死的风险去告了御状,为苏浅星鸣冤。
康哲帝本以为这件事查出来了就算过了,可没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复杂。
他拧眉,不悦地盯着地上跪着的阿浅,开口问道:“你说你家姨娘有冤,朕倒不知,她何冤之有啊?”
阿浅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道:“茶园会那日公主中毒,查出来与将军府有关,将军把这件事交给夫人处理,姨娘想帮夫人分忧,便也命奴婢跟着去帮帮忙,那日奴婢来到朝阳殿,探查一番,发现一个宫女偷偷摸摸地出来,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想要扔掉一个香囊,奴婢待那个宫女走了之后,便上前去捡了那个香囊,打开来一看,里面装的竟是一些白色粉末,奴婢愚昧,不懂药理,便将药粉送去了慈济堂,让里面的药师查看一下香囊里到底是什么成分,结果,药师的结果让奴婢吃了一惊!”说到这里,阿浅瑟缩了一下,眸子里满是惊惶,顿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根据药师检验,那白色粉末是毒药,名字叫做花毒散,奴婢又隐约听得御医说公主中的也是什么花毒……”
听到这里,康哲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怒极,手狠狠地拍上旁边的矮几,低沉的声音散发着浓浓的怒意:“是哪个宫女?!”
阿浅又是重重地磕头,把头磕得青紫青紫的:“是朝阳殿里一个名叫小翠的宫女……”
“传她进殿!”康哲帝龙袍一扬,身边候着的公公便忙不迭一路小跑出去传旨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一个低眉顺眼的宫女不一会儿便被传了进来,她跪拜在地,向康哲帝行礼。
“参见皇上。”
“你可知朕为何叫你来?!”
小翠摇摇头,但第一次面圣,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的声音里犹含颤音:“回陛下的话,奴婢不知。”
“有人说背后是你在谋害公主啊!”康哲帝冷冷一笑。
“这绝无可能,奴婢绝对不敢有半分谋害公主的想法!”
“可那一日,你为何偷偷溜了出来,丢掉了那个装着毒药的香囊?”阿浅忍不住跟她对质。
一提到香囊二字,小翠的脸便一下子变了色,她惊慌失措下口不择言:“你,你都看见了……”
“没错,而且奴婢把证据都留下来了!”说着,阿浅从怀中摸出那个香囊,在小翠的面前晃了晃。
小翠面如死灰,想也不想便去抢那香囊,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却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康哲帝收入眼中,当即便什么都明白了,立刻喝道:“还不把那贱婢拖下去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两个锦衣侍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小翠,让小翠动弹不得,直喊“奴婢不是故意的!望皇上网开一面啊!”
“放过奴婢!”
小翠那凄厉的声音渐行渐远。
康哲帝也无心再坐下去,看着阿浅,草草地打发了她下去,便直接起身,朝殿外走去。
苏浅星被放了出来,这一次的牢狱之灾可让她吃尽了苦头,她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发颤,可见在牢里有人对她用过刑。
回到将军府后,她便大病了三天三夜,一直缠绵病榻。
等她稍微好点后,牧秋语才过来看她。
“不知苏姨娘可好些了?”牧秋语关怀备至地问道。
见到牧秋语,苏姨娘心中没有恨是不可能的,然而她现下却什么都做不了。
“多谢夫人关心,妾身的身子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如此便好。”牧秋语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特别诚恳,“我还怕苏姨娘记恨于我,毕竟是我误会苏姨娘在先,查出了错误结果,却犹不自知,这一次真是苦了姨娘了!”
苏浅星在底下握紧了拳头,可脸上却是笑靥如花:“哎呀,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妾身怎么敢怪夫人呢。这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妾身相信夫人是一时不察,才不小心弄错了。”
牧秋语仿佛松了口气:“苏姨娘不怪罪我就好。”
等到送走了牧秋语,心容走过来服侍道:“姨娘,你此番受苦了!”
苏浅星啐了一口,恨恨道:“我非得给牧秋语点颜色瞧瞧!”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这一次牧秋语竟然敢诬陷她,让她在牢房里受了这么些天的苦!此仇不报,绝非君子!
心容也知自家主子的心情。
这几天苏浅星的气焰愈发嚣张起来,仗着自己在牢里受了苦,便跋扈横行。
以往遇到了牧秋语,虽然谈不上多尊敬,但还算得上本分。
可如今,连牧秋语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几天,美味佳肴,补品,络绎不绝地往浅星阁里面送。
她还特地在秋竹院门口的游心湖前设了塌,美名其曰,那里的风景不错,有利于她的修养。
这是赤裸裸地鸠占鹊巢,占了牧秋语的地界不说,每次丫鬟们在秋竹院里面进进出出,她都要使唤两句,让帮忙拿个东西、扇个风什么的。
听月都忍不下去了,几次被苏浅星使唤,她都差点直接翻脸了,但无奈牧秋语吩咐她,让她不要与苏浅星起正面冲突。
“夫人,咱们又不欠苏姨娘什么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容忍她呢?”听月愤懑不平道。
牧秋语正在打理花草,闻此言,微微一笑道:“狗咬人,是狗疯了,没有教养,难道人还要咬狗一口不成?”
见听月眉宇间仍然是阴郁之色,她拍了拍她的肩,继续道:“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如若不是我故意递了错的罪状上去,苏姨娘本是可以不必关大牢的。她又是个闺阁女子,关过大牢这件事传出去,怎么也不好听。”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忍下去吗?任由她在夫人院子前撒野?”听月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满,想来这怨气已经积累了有一段时日了。
牧秋语拨弄着花草,漫不经心道:“如果她只是这种程度的胡闹,就由着她去,但如果她再进一步不知分寸,那么……”
后面的话两人心知肚明。
听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几日院里的丫鬟们也都不郁很长时间了。”
“我知道,你尽量压着她们些,不要让她们胡来,免得让苏姨娘抓住什么把柄。”牧秋语按了按眉心。
“是,夫人,我知道了。”
听月做事,牧秋语是放心的。
牧秋语忽而又想到一件事,忙问道:“阿生被你送到了哪户人家?那人家的家底清不清白?待阿生可好?”
总归是自己的原因,才让这可怜的孩子,一朝之间便没有了祖父。因此牧秋语对这孩子的事情还算有几分上心。
“放心吧,夫人,奴婢可是千挑万选了好半天,比对了好多家,才敢放心的把阿生送过去呢!”
牧秋语抿了抿嘴唇:“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