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七神色坦然,不慌不乱,从容不迫的走在前面,反观重炎,一脸的严肃。
“你很怕我?”
路上,月十七,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本君身为三界之主,何惧!”
重炎冷哼一声,道。
“哦。”
闻言,月十七哦了一声,然后开口说:“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仅知道你在这里,还知道,千灵珠已经集齐了。”
重炎,眯着眼睛,慢慢说。
“嗯,集齐了。”月十七承认了句,然后继续说:“但现在没在我身上,在天界,你若是还想要,便去拿。”
“本君说过,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
重炎固执起来。
月十七闻言止步,淡漠的回望他:“要我何用?我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你还想骗我……”
“我……”
月十七张嘴,堪堪说出一个字,脸色猛然变白,眼前闪着金花。
喉头从未停止过的腥甜变得更加浓烈。
噗……
最终,她忍不住了。
低头咳出一口黑血。
重炎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一紧,脑中开始觉得这一次月十七,没有骗他。
她真的……要死了……
不,她是骗我的。
上一次,她也是吐血了,她也是在自己面前吐了血的,那时自己就是信了她,所以被骗了灵珠,被骗了真情。
不能再相信她。
想着,重炎薄唇微勾,冷笑道:“你只有这些招数了吗。”
月十七已经无力在回答他,眼前模糊的厉害。
但就在她那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身着白衣,拥有这世上最温暖的笑意的人。
“十七,我等你啊。”
等我……
不要在等我了。
这一次,我怕是回不去了……
想完这一句,月十七的身子便再没有力气支撑住,脚下一软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重炎惊了一下,急忙上前伸出手接住她的身子。
随后,他用灵力探知了下月十七的身子:
中毒了!
这么猛烈的毒,就算自己倾尽全力也不能救她……
难道,她这一次没有骗我?
她是真的要死了。
不行,自己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找到,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的死去。
我想了那么多折磨她的办法……
想着,重炎将月十七打横抱起,御风回了魔界。
与此同时,在茅山之上的一间厢房里。
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手里执笔,一笔一划的在他面前的一张暇白宣纸上落字。
纸,上书:
吾妻,月十七,等她。
吾妻,月十七,等她。
吾妻,月十七,等她……
他果然,还是在等她。
即便是,在他心里觉得眼前的字写得很是生涩。
即便是,他脑中早就不记得这个月十七是何模样。
即便是,他写的手都在发抖,他还是再写。
十七,你还不回来吗。
你还不回来吗……
我快要忘记了,快要忘记你了……
我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
容若咬着牙,抱着头不停地想着,月十七,月十七,月十七……
执意成念,化而为契。
这契约深深地结在容若的心里,还有他的手臂上。
他以指为刃,低眸,在他的手臂上慢慢刻下三个字:月十七
。
三个字,鲜血淋漓。
触目惊心。
但容若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痛一样,慢慢刻着那字。
一笔一划皆是情谊。
从伤口处奔涌而出的鲜血滑落在的白衣之上,看着令人心惊。
“容若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来看他的巧玲珑看到他做得这事情,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拉住他的手,运起灵力想将他手上的伤愈合。
但没想到,容若一下将手臂抽了回去,然后紧紧地护在怀里,低喃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忘记十七,不能忘记十七。”
“容若哥哥,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让人很担心啊。”
巧玲珑心疼的看着神智模糊的容若,心疼道。
“不能忘记,不能忘记啊……”
“容若哥哥……”
“玲珑,我不能忘记啊。”容若眼眸深深地看着巧玲珑,喃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你也不能……”
“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很快的忘记了,我还要等她回来,我不能忘记她。”
容若用手握着伤口,叹气道:“而且……”
他的话还没说完,巧玲珑就一个手刀打昏了他。
“容若哥哥,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这样做,不然,你会死的。”
巧玲珑一边说一边将昏过去的容若架起来放到床上,然后将他的伤口愈合好。
但那月十七三个字却是抹不掉,像是长在了他的手臂上。
果真是情深不渝。
可那又如何,总归不是好归宿。
容若哥哥忘了她吧,忘了就好了啊。
巧玲珑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退出了房间。
而这时,同样昏迷的月十七已经被重炎带回了魔界,安顿回了她之前休憩的房间。
那房间的摆设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那般奢华。
要说变化,他的身边没有了风瑜。
这屋子比之前亮堂些了,因为月十七已经不怕阳光了。
重炎坐在软榻边,静待着给月十七看病的魔医答复。
“魔医,如何?”
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苍老的魔医,低声问。
听到他的问话,魔医的身子明显一抖:“回君上,这位姑娘身中多毒,毒深入骨,且每一种毒都是十分剧烈,怕是无力回天了……”
“你说的,是真的!”
重炎皱紧眉头,不信。
“千真万确。”
魔医战战兢兢的说完这一句,就不敢再多说。
“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自己不信我。”
魔医的话音未落,月十七就醒了过来直直的看着他,低声道:“我就要死了,放我走吧。”
“走,你想哪里去!”
重炎低眸看着她冷声道。
“哪里都好。”
“没地方去,那便留在这里,办我们未办完的事。”重炎站起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我已经与他人结了婚契。”
月十七半坐起身,道。
“那又如何,一个妾而已。”重炎轻蔑道。
“……”
“你记好,你便是死,也要死在本君的怀里,葬在本君的棺中。”
说完这一句,重炎就站起了身离开了。
独留月十七在房间里冥想: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按理来说,自己身上没有了千灵珠,一身的修为,还有魔气便随之消散。
他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寻到自己。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了很久,月十七猛的想到了一个人。
石矶!
只有她了。
只有她才会告诉重炎自己集齐了灵珠,也会有她有这个动机。
还不死心吗?
那个男人都灰飞烟灭了……
说到那个男人,他是谁呢!
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一系列的问题盘旋在她的心头。
呵……
人都说,将死之时,脑子都是十分的清醒的。
所以。
自己果真是要死了,这个关头竟还想着其他的事情。
月十七轻笑了一声,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好累啊。
这几日一过,日后,就不会累了。
那重炎说的事……
随他吧,反正现在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力反抗了。
而且,按照如今毒发的速度,他怕是只能给自己办葬礼了才对……
想着,月十七安静的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睡到一半,她的左手腕传来一阵刺疼,疼得她一下惊醒过来。
她掀开衣袖,纤细的皓腕上显出血痕,那血痕是一个名字。
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月十七。
“今日乃是十七,且看外面天色尚好,那今晚的月色定是不错,从今往后,你便叫月十七吧。”
以往,他是这般对自己说的。
手上有伤痕。
为何我的手上会有伤痕?
难道是他在茅山上做了什么事情?
可,我与他的契约不是早就解开了吗?
为何……
怎么回事,难道没有解开吗?
但子桑的遗忘咒,无人能解,只要他将自己忘记,这主仆契约也就失效。
不会是他不想把自己忘记,所以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他的手臂上……
若真是像自己猜测的这样,那他现在肯定已经快将自己忘记了。
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算了,自己现在身在魔界,离茅山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哪里还管得到他……
想着,月十七放下手,又闭上了眼。
但手腕上那隐隐的疼却是让她无法入睡。
更可怕的是,月十七觉得,那手腕上的疼像是蔓延了般,连带着她的四肢百骸一起疼了起来。
不要再想我了,也不要在等我了……
你看,你疼我也疼。
又是何苦追随我一具尸体?
月十七不懂容若,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情爱只是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全然是容若教会的她。
以往,她都是不懂得。
但即使教会了,她也晓得。
该放手的还是需要放手,不必说一定要得到啊。
那若是放不了手呢。
那即便是堕入阿鼻地狱,还是不肯放开,该如何呢。
月十七心中所想的是:地狱,我去,你好好活着。
但容若想的是:即便身处地狱,我也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