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傲骨所产生的香味。
你身上的味道，是这污秽的凡尘最让我觉得舒怡的。
因此，我才选了你，也是因为你，我才安然的睡了一千年。
只是我没想到，你却是执著于我。
我原想杀了你。
可你予我有恩，我再如何，忘恩负义的事情却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我只是离开。
后来，你修炼化人。
来寻我时，用的不是你最开始的面貌，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
因为，你的气息与我最为相像。
于我来说算得上半个亲人。
所以，我对你处处留情。
那日，你跟在我身后，见我杀了那蛇妖，是我故意杀给你看，目的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可你却只跟着我，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思来想去，我决定不理会你。
我想，日子久了，你便也就倦了，自会离开。
但你却足足的跟了半月，一点没有离开的现象的没有。
我便想，你许是不知我的手段，所以，我打了你，想让你离开。
可你说了那么一个愚蠢的方法，让我觉得……
我再不能让你找到我。
正巧，青华出现了。
他说，他知道我在躲你，可以给我一个清静之地。
但有个条件是，我要待在他身边，不得出雾灵山。
我应了，便和他一起上了山。
有段时间，你沉静了。
我以为你是找不到我，放弃了。
暗自松了口气时，却又听青华说你偷偷的上了山来救我。
那时，你法力低微，却次次能从灵力深厚的雾灵山上逃出去……”
“是你，你帮的我。”
她话说到一半，白骨就出声打断了她。
月十七点头。
“我帮了你几次，但你来的次数太多，我也心烦，便不再出手，只叫青华撤了山上的灵障。
可你太笨了，不分时候，竟闯进青华的书房偷锁尸绳，还被赤焰发现，打成了重伤。
我想帮你，可那赤焰向来与我不和，我便只能暗中帮你续命……”
“为什么，你既不接受我，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听到这里，白骨夫人又开始哭，眼泪滴滴涌出眼眶，滑过他妖媚的脸。
闻言，月十七顿了顿，抬眸直直的看着她，温声道：“我说了，你是我孕育出来的，于我来说算得上半个亲人，且你对我有留宿之恩，平日里又对我很好，我该对你好。”
“只是如此？”
白骨不甘心的问。
“只是如此。”
月十七淡漠的答。
清透的眼眸不掺半分虚假。
见此，白骨一脸颓然，失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我在你眼里……竟是你半个亲人……我是否该感到庆幸……”
“……”
“呵呵……”
白骨夫人苍凉一笑：“那时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是个跳梁的戏子……”
闻言，月十七顿了顿，认真道：“是挺蠢得，但还不至于无药可救，至少你知道打不过就跑，日后再寻仇，还有，你做事情从不半途而废，例如，毒杀我这件事情……”
说着，月十七慢慢走进白骨夫人，抬手拿下他手上的瓷片，温声叹息道：“这酒是好酒，可惜被你摔碎了。”
“这酒很好，也很毒，你要是喝下去，必死无疑！”
白骨冷声道。
月十七弯唇一笑，伸出手执起他得手，然后就往外走。
白骨贪恋她手里的温度，不挣不扎，慢慢的跟在她身后。
“你笑什么。”
路上，他疑惑的问。
“我笑，你太笨了。”
月十七轻声解释：“我本就是一具尸体，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被毒酒毒死？”
“……”
白骨有些尴尬，沉默了会儿，又问：“你记不记得，你以往对我说，要和我共饮。”
“记得。”
“可你还没有赴约。”
“但你已经将酒摔了。”
“那你将我投生的时候，投准一点，投一户酿酒的人家，来世我还给你酿酒，等你赴约，也算是还你一份再造之恩！”
白骨低声说。
月十七愣了下，脚下的步伐不断，轻笑道：“那便看你酿的酒好不好，若是好，我便寻香而来。”
“你可会骗我？”
白骨夫人不敢相信的反问。
“我从不骗人。”
月十七回答的声音淡然，语气却毋庸置疑。
说完这话，又是一阵沉默。
步入酆都地界的时候，白骨又问：“你们今日成亲了？”
“你不是有答案了么。”
“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我付出的也不比他少……”
“我知道，所以我一开始便待你好，他可比不上你。”
听到这话，白骨郁闷的内心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随后，他又想到之前寻过自己的女子，脸色肃穆的叮嘱月十七：“近日，你可一定要小心那个藏在披风里的女人，她可能会有大动作……”
“无碍，不管她有什么动作，于我都没多大关系了。”
月十七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日子，淡漠道。
可白骨却不知道她语气中的悲凉，心中觉得她这话太过无情，太过狂妄了。
顿时，他掀唇笑道：“看你还是这般无情，我就放心了，日后，他可有好果子吃了！”
“呵呵。”
听到这话，她失笑。
白骨从没看她这般笑过，眼中惊艳，心里却是落寞。
“看来，你当真是将真心托付于他，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般笑过。”
闻言，月十七收了笑，偏头看他，轻声道：
“我们到了。”
白骨順声抬头，入眼就是酆都两个漆黑的大字。
“我一个人进去？”
“我送你。”
说着，月十七牵引着他，踏上开满嫣红彼岸花的黄泉路。
在亭子里的孟婆见了他们，也不多话，只默默地端出一碗孟婆汤，放到桌上。
然后自顾自的忙活手上的事。
月十七将白骨引至孟婆亭前，然后亲手给他端了那碗孟婆汤。
“喝吧。”
月十七抬眸看他。
“他们说，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白骨哀戚的看着她说。
“嗯。”
“我会忘了你。”
“嗯，我知道。”
月十七轻声说：“快喝了吧，汤快凉了。”
她语气坚定，白骨便也知道，这一碗汤，他是一定要喝。
眼前的人，他也一定会忘。
他不想忘。
可……
“好。”
白骨无可奈何地应了声，然后抬手接过她手上的汤碗，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但在月十七眼里，他并没有喝下去。
只是含在嘴里。
见此，她抬手覆上他的脖颈，催动灵力将孟婆汤引入他的喉咙，落入肠胃。
白骨没有反抗，眼里却是决绝：“下一世，在我遇到心爱的人之前，你不要来找我，不然……”
“好。”
他话还没说完，月十七就答应了他。
“我会过得很好很好！然后让你后悔没要我，你……”
“走吧，过了奈何桥，便是往生。”月十七催促道，然后又说：“你会过得很好，而我也会去找你赴约。”
“我投了胎，也不知会长成什么模样，你怎么找得到我……”
白骨很是哀戚的开口说。
“不管你是何模样，只要气息不变，我都是会找到你的。”
“如此，甚好。”
白骨垂眸一句，然后转身提步就走，头也不回，连道别的话都不说一句。
为何道别！
她说她会来找他。
她……从不骗人的。
白骨终于过了桥，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月十七脸色猛地变白，偏头吐出一口黑血。
见此，一旁的孟婆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隐了奈何桥，挥散等候的魂灵，将她扶进了亭中坐好。
随后，她声带薄怒道：“你就这么着急要死么！”
月十七缓了缓神道：“我这一生，原本就活的没多大意思，他和青华，算是我较为牵挂的人。”
“你这般说，把上仙置于何地？”
说起容若，月十七脸上露出一笑，惨淡至极：“他……，没了我，他会过得很好，比现在好得多。”
她这话，说的略带伤感。
孟婆却是没有听明白，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那上仙对你如何，你不知道么？你若没了，他该如何活下去？”
听到孟婆的质问，月十七愣了会儿神。
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她留下一句笃定的话。
“他会活下去的，他会活得很好。”
孟婆还是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只得是摇了摇头，提了木桶回了阎罗殿。
阎罗殿里，冥王佘茶正生着闷气。
见着孟婆来了，她急忙正了正坐姿，装模作样的翻看桌上的宗卷。
眼见着孟婆要进入后殿，她急了，温声道：“婆婆，你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
闻言，孟婆放下手上的木桶，对着佘茶行了一礼，说：“老身今日与往日无不同，劳烦冥王牵挂。”
“婆婆，今日，我已经把这几日堆积的宗卷都看完了。”
佘茶眼珠一转又说。
“冥王竟这般勤政，老身深感欣慰。”
孟婆继续客套一句。
这下，佘茶再也忍不了，站起身，提起裙摆一阵小跑到孟婆面前，拉住她的手，撒娇道：“婆婆，你不要再逗了，让我出去吧，我不会捣乱的。”
“冥府的事还多着呢，你身为冥府之主不好好呆在殿里处理事情，日日吵着出去干什么！”
孟婆幽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