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笑话呢!承恩侯的二夫人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冰魄笑道。
沈思弦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听。她用过膳之后就去竹林里练剑,练的汗流浃背,回来后换了衣服就躺在树下看书。
贺枫今日上朝没有见着沈思弦,从头到尾这脸色都不大好。贺凖见了,悄悄凑过去,“我听闻沈小将军病了。”
贺枫目光汇聚在地上的某一个点。病了?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昨日里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个晚上便能病了?
“听说那徐六姑娘昨夜去了她府中堵人。”贺凖十分之八卦,“好像是把沈小将军给气病了。要我说这徐大人可真是不会做事,后面夫人生的闺女宝贝,这前头生的闺女便是根草吗?”
贺枫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大步往前走,上了马车回到府中。一下马车边有人递给他一封帖子,“公子,这是承恩侯府送来的。”
封贴上的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女儿家的。贺凖凑过来瞧了一眼,“这徐六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啊!都这份上了还念念不忘。”
贺枫连帖子也没打开来看,直接甩到贺凖怀中,“怎么来的怎么还回去。”
贺凖看着他往里面走,自己抱着这烫手山芋,委实莫名,“为什么是我去啊!这明明是你惹下的桃花债,你自己干嘛不去?”
他正要跨门槛的动作一停,半侧过头,声音清冷,“我已有了未婚妻,若再同旁的女子私下传递书信委实不该。”
言下之意就是他大哥贺凖现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去做这事是没有顾忌的。
贺凖气的真想把帖子砸回去,他娘老子都是好好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沈思弦在家里憋了三天,其中沈樱还来瞧过她见她是装病的才放心。她本就不是稳重的性子,从前在晋南的时候,一天到晚在外疯。这京城不比晋南,管的实在紧。她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足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去的。
她要穿男装,可是舅母早早吩咐下来了。眼看着她都要嫁人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没规没矩了,不光将她的男装都收起来了还特意命人送了许多女装过来。
“姑娘,就穿这身浅黄色的可好?”冰魄倒是对这些衣服很有兴趣,自家姑娘分明生得好,可偏偏不爱红装爱武装,白白浪费了那般的好颜色。
任由冰魄折腾了快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出了门,穿这一身不好骑马,她只能步行。一路在街上走走逛逛,倒是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姑娘没什么想买的吗?”雪魄跟着她出来,带着钱袋子。
沈思弦摇头,京城的东西好看归好看,可是都不是特别稀奇的。她还是喜欢在大漠的时候,那里的镇子小,可是走南闯北的人总能经过那里,路边买的东西也是什么都有,随便捡一样都是京城不常见到的。
她走累了,正好瞧见一家酒楼,想着上去吃顿饭。楼下的大堂里都是人,雪魄做主要了一间雅间。她们随着店小二进去,路过一家雅间的时候她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哭泣,“你当真对我这般绝情?”
沈思弦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雪魄却是听出来了,“这不是……徐六姑娘吗?”
“我待你一片痴情,你我之间也是自小就有过婚约,你如今真的是要娶了那沈思弦?”
还真是徐莹!沈思弦和雪魄对视了一眼,雪魄急忙给了打赏钱让小二下去,她们两个做贼似的站在门口。
雅间中徐莹哭的梨花带雨,她千方打听才打听到贺枫今日出门。这几日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位教习嬷嬷将她和娘亲折腾的死去活来,她今日好不容易想办法出来了,就是为了见他一眼。
可是贺枫态度冷的吓人,此时此刻见她哭了,脸上也还是平静,“徐姑娘,你我之间何时有过婚约?不过是年幼的时候两家大人之间的玩笑话,我并未当做真,想来徐姑娘是搁在心中了。只是贺枫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你我之间私底下见面委实不合理。”
“你同我老实说,你不愿意见我,是不是因为沈思弦?”徐莹慢慢止住泪水,问他:“她自是配不上你的,不过是仗着皇上赐婚才能嫁给你。”
站在门口的沈思弦心里委实犯难,这般看来徐莹也没有撒谎,她同贺枫果真是两情相悦的。这自己要真是嫁给了他,岂不是棒打鸳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那日夜里也当真是被徐莹气昏了头,这才口不择言的瞎说,这要不她还是去宫里找皇上收回成命算了。
她站着发呆,没看见端着菜的店小二。雪魄急忙大叫,“姑娘当心!”
那一盆菜才出锅,滚烫不说,若是全部倒在沈思弦身上只怕要烫伤了。沈思弦眼睛一眨,刚要动那雅间的门却突然开了,只见贺枫面色铁青,然后一把把她拽进去。
险险的避过这一劫,沈思弦环顾了一样雅间内。徐莹还坐在原地,充满怨恨的眼神瞧着她,再看贺枫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沈思弦心中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偷听,这贺枫被压着要娶她不得不和心爱之人分别,这两人正互诉衷肠呢她却出现,委实是破坏了他们!
“对不住对不住!”沈思弦作揖,“这我真不是故意在这儿的……我出来逛逛一时口渴进来想喝杯茶,不晓得你们也在这里。”
贺枫面色不虞,先前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只怕这时候这小女人就要被烫着了。结果她倒好一进来眼睛在他和徐莹身上扫一圈,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姐姐可真是好兴致,京城那么多酒楼不去,偏偏就在这里。”徐莹冷冷道:“莫不是姐姐故意跟过来的吧!”
她原先也没打算再跟徐莹计较,毕竟这皇上皇后已经责罚了他们。只是徐莹与她委实不对眼,次次见面总是要闹得不愉快。
“徐六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不中听。这京城莫不是你的不成?有你在的地方我便不能去了?”沈思弦大摇大摆的走去桌子边,直接坐在徐莹对面,“徐六姑娘倒是你,这么做委实不太妥当吧!”
徐莹气的面色发白,仰头朝贺枫求救,“你就看着她这般折辱我?”
贺枫也走过来,在沈思弦边上坐下,他给她添了杯茶水。沈思弦本就渴了,接过来一口气全喝了,徐莹越看越鄙夷,贺枫却是唇角微翘,然后又给她添了一杯。
她今日没穿男装,浅黄色的流仙裙衬得她的肤色雪白,身姿袅袅。退去豪气,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贺枫见过徐健的,年轻的时候应当是个一表人才,可是沈思弦的样貌却与她父亲并不相像。想来贺凖没有说错,沈思弦的娘亲应当是个大美人。
“徐姑娘,皇上赐婚,如今我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你我孤男寡女委实不该再来往,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若是往后再有这般事情,我会亲自告诉承恩侯。”贺枫看也没看徐莹。
徐莹只觉得一颗心彻底碎了,她心里恨透了沈思弦,当下站起来带着丫鬟冲出去。一时之间雅间就安静下来了,沈思弦深觉自己热闹也看够了,应该走了,“那我也走了贺大人,你好生享用。”
“不必,我同你一道走。”贺枫在桌上放下银子,站起来与她一起离开酒楼。
大周朝民风还算开明,一男一女一起走在街上并不稀奇。他们两个并排走,沈思弦是一句话也不说,满心满意的觉得尴尬。
她是一个武将,贺枫是个文官,这日后真的在一起了那日子想想就可怕。打架贺枫定然是打不过她的,吵架她定然是吵不过他的。
“在想什么?”
沈思弦没防备,“在想日后要是打架或是吵架该如何是好。”她迅速反应过来,轻轻拍了自己的嘴巴。
贺枫轻轻的笑,之前因为徐莹闹出来的那点不愉快全都消散了,“听说你前几日病了?可还好?”
她故意咳嗽几声,装的跟真的一样,“不过是风寒,已经好多了。倒是贺大人,今日也没去早朝吗?”
贺枫停下脚步,沈思弦也不得不停下,他拿扇柄轻敲她的额头,“今日休沐。”
他继续往前走,沈思弦摸摸自己的额头,几步追上去,“贺大人好兴趣啊!不上朝便同姑娘相约着一起喝茶。”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她这么一说弄得她好像很在意他同徐莹在一处似得。
贺枫心情颇好,“是她来寻我的。”今日不用上朝,他便出府来书斋瞧瞧。没想到会被徐莹等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着实不太好看。这才去了酒楼,他同徐莹自小相识,长大后却不怎么私下来往。
徐莹心悦于他,一心想着要嫁给他。可是他却不,他对徐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这次也是想同她说个清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我瞧那徐六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啊!”沈思弦边说话边看他的脸色。倘若真是这样,她无论如何也要去退婚的,不能无缘无故叫人家有情人分开。
贺枫骤然停下,边上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其中一个撞上了沈思弦。她往街上扑过去,贺枫急忙拽过她,“当心!”
他声音如清晨的钟声,低沉却格外好听,沈思弦被他揽进怀中。这样近距离的瞧着他,贺枫的五官尤为出色,当真不负京城第一美男子美誉。
孩子逐渐远去,沈思弦回过神,从他怀里出来。贺枫看着空空的怀抱,心里有丝丝失望,他咳嗽了一声,“思弦,你放心。”
“啊?”她看着他,“我放心什么?”
他背对着她,说话很轻,却格外有力,“我们成婚后,我不会做对不住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