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有什么出息!你要不嫁就想看着徐莹嫁过去?”
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终归人家两情相悦。我又何必要做那根棒打鸳鸯的棍子?”
再说了毁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她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本就一身孽障,当然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的好。
她不喜欢贺枫,也不想做什么贺家的夫人,回头困在那深宅大院里不如叫她死了算。
沈樱见她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真真是气死了,“我不同你说了!贺枫就这么一个,你就可劲作吧!”
沈思弦不为所动,躺回去闭上眼睛睡觉。一觉睡醒后沈樱人已经回去了,冰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
沈思弦端坐着,冰魄道:“是承恩侯府的。”
她咧嘴冷冷一笑,“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但凡承恩侯府能稍微硬气几分,她也能高看几眼。
“承恩侯府这几年也是不如从前了。只怕此番下帖子请姑娘过府一叙肯定是希望姑娘能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个恩典。”
这人浑也是要看的。比如她沈思弦,她能打战,还能打胜仗,所以她浑点皇上多半也不会和她计较。
可是徐家这几年式微,家族里没出一个能干的人。你吃着皇粮屁贡献都没有,有事了还能指望上头的人偏袒你?做梦都没这么美的!
“那姑娘这帖子我拿出去烧了?”冰魄问。
烧了?沈思弦一把夺过来,“烧了多可惜。既然人家这么诚恳,咱们少不得也不能下了面子。”
承恩侯府一家除了徐健那一房格外不是东西,其余的人到还算行。当年那白氏求到她娘跟前的时候,她爷爷一脚蹬了过去,踹到徐健的心窝子上,“老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来!”
当年若不是她娘铁了心要和离,这白氏多半也是不能成功上位的。
是以她对她爷爷承恩侯倒也不算厌恶,毕竟她极小的时候老爷子还是疼她到骨子里去的。这些年每年她过生辰的时候老爷子早早就会派人把礼送过来,她虽然看不上却也没有退回去。
带着雪魄和几个侍卫气势汹汹的去了侯府,倒是不像去做客的更像去寻仇的。
她到底是个女子一直同男人厮混也不好。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赐给她的红颜军都是女子,这带在身边的侍卫也都个个个武艺高强的女汉子。
她老爹徐健早早就被踢出来了,耷拉着脑袋,不为别的,纯粹觉得作为老子还要出来迎自己闺女委实有些丢人。
沈思弦骑在马上,老远就见到了此情此景。她可没有什么折煞了要遭天谴这样的想法,徐健亏欠她良多,就这么点难堪又算得了什么?
她翻身下马,故意装作才见到徐健的模样,“这不是徐大人吗?怎滴在外头?”
徐健气得不行,有心想教训她。可是他这闺女一张嘴实在厉害,他是讨不到好的。只能将怒气一压再压,“你祖父等了你多时,你也是不懂规矩,怎可姗姗来迟。”
“承恩侯都还未曾怪罪,徐大人倒是先越俎代庖了?”沈思弦今日穿了杏色的马面裙,本来想像往常一样一撩衣摆然后大步跨入门槛的。手都放下去了,还是冰魄在身后咳嗽了一声,她才作罢。
这承恩侯府虽是多年未曾回来,但里头的格局她到底还是清楚的。也不用徐健带路,她走得飞快,直接往承恩侯的青松园走去。
她一介武官走路本来就快,可怜了徐健,在后头紧赶慢赶,走的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等追到了青松园的时候险些上气不接下气,沈思弦摇摇头,“徐大人还是欠些火候啊!”
“你这个不孝女!”徐健没忍住,破口大骂,“我是你爹,你便如此捉弄我,你也不怕遭雷劈!”
这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徐大人,要是真有报应,只怕你早就比我先遭雷劈了。”她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往正厅走去。
承恩侯年逾古稀,可是身子骨看着还挺硬朗。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袍子坐在上首,沈思弦忍了又忍,实在没敢说她觉得这颜色委实不好看,就像那夏日里雨后乱蹦跶的癞蛤蟆似得!
“思弦见过侯爷。”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她不愿意喊一声祖父。不为别的,她就是不想和徐家扯上关系。
老爷子多年未曾见到孙女里,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当初沈氏是他费了不少力气才为儿子求娶到的,没想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做出养外室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这才生生断了同沈家的交情。
徐老爷子是有心要重修旧好,可是沈家的人骨头都格外的硬,软硬不吃。想来也是,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嫁到自己家来,受了这样的委屈不说,最后还积郁成疾年纪轻轻就去了。将心比心,若是他自己的女儿,只怕他早拿拐棍将人打死了。
“想来也有七八年未曾见到你了,你都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若是你祖母还在,见了你定然开心。”老爷子急忙叫她起来,随后瞪了一眼徐健,“杵着做什么?还不去上茶!”
徐健一脸菜色,天底下哪里有老子给闺女上茶的道理。沈思弦急忙摆手,“侯爷客气了!思弦是小辈,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回头只怕徐大人就要说我不怕遭报应了。”
“你个混账东西!”徐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点面子里子都没有给儿子留,“你也知道遭报应两个字怎么写?”
徐健低下头,老爷子又骂,“还在这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把人带过来!”
徐健忙不迭的退下去了,大厅里就只剩下她和老爷子。徐老爷子道:“思弦,你终究是我徐家的女儿。”
得,这就来套近乎了!沈思弦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侯爷这话的意思是想为那两个人求情了。”
亲孙女到底还是隔了一辈的。况且白氏虽然浑,可到底也还是徐家的媳妇,传出去了只会说徐家的不好。徐老爷子要脸,此番请她过来肯定是希望她能不计较这件事。
可惜了,她沈思弦也不是个大度的。
“老爷子,您应当知道,这因果报应早晚都是要还的。我本不想同你们为敌,大家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是最好。可是白氏非要作妖,我这次轻易就放过她了,那下一回呢?”
“绝不会有下一回!”徐老爷子急忙道。
她却是笑了,“侯爷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可是那个女人确实不值得相信的,思弦带兵打仗多了,不喜欢算计来算计去。谁若是惹了我,我不高兴了便想着法叫她吃瘪,不如痛痛快快的叉出去弄死,才是利落是不是?”
说话的功夫,徐健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白氏和徐莹。两个人都是脸色灰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徐莹一抬头见了沈思弦银牙都恨不得咬碎,偏偏祖父还在跟前不得造次。徐健这会倒是腆着脸道:“思弦,莹儿年纪还小,不够懂事。你是她姐姐,就饶了她这一回吧!我叫莹儿跟你赔罪就是。”
徐莹却是咬着牙一句不肯说,边上的白氏是个人精,此时陪着笑道:“是妾身的不是,惹了大小姐不高兴。妾身罪该万死,只是大小姐但凡看着老爷的份上,也当饶了莹儿这一次,你们终究是同一个爹生的。”
白氏这话倒是说的漂亮,拿着孝义来压她,若是她不同意便是上不敬重长辈,下不爱护幼妹。可惜了,她沈思弦就是不在乎这些虚礼,“我倒是想问问,这徐大人有什么面子,我非要看不可?”
白氏脸色一变,徐健瞪她一眼,徐老爷子一拍桌子,“白氏,你自己惹了祸,如今还想息事宁人吗?还不快给思弦跪下!”
白氏自然是不肯的,“侯爷,妾身再不济也是二爷的正室,这大姑娘理应叫我一声母亲。既是母亲,如何能够女儿下跪,传出去妾身的颜面往哪里搁?”
若不是场合不对,沈思弦都要仰天大笑了。她摇摇头,“白氏,你的脸子可真是大!本官官拜四品,比你丈夫还要高上一阶,你身上也无诰命,你居然想我跪你?”
白氏的脸又白了几分,边上的徐莹已经看不下去了,“沈思弦你莫要咄咄逼人!正经算起来我娘是你的继母,你跪她唤她一身母亲又能如何?”
“放肆!”沈思弦拍桌而起,“你如今倒跟我说起礼义廉耻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我做徐家嫡女的时候你娘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便是你连个妾生子都算不上!满打满算你不过是个庶女,她算得了什么,竟然有脸子叫我跪她!你们徐家真是欺人太甚!”
“雪魄,你给她们说说。随意非议朝廷命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沈思弦本就生的有气势,又是杀过人的人,这会子全将他们震住了。
雪魄站出来,同样冷着一张脸,“非议朝廷命馆,按律法杖责一百棍。”
白氏和徐莹彻底蔫了,两个弱女子,若真是一百棍子下去只怕一口气都剩不下了。沈思弦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她重新坐下来,“白氏,现如今你还要本官跪你吗?”
“徐大人,即便本官跪了,你确定你这夫人受得起?”她眼睛瞟过去,徐健立马低下了头。
瞅着徐老爷子又要开口,沈思弦抢在他前头了,“本来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只是思弦的度量委实不算大,舅舅从小就教我,旁人不知惹了你第一回你且能放过她,可若是有了第二回那是往死里打的!”
“白氏,你莫不是以为你如今成了徐健的妻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吗?”她这一句说的格外凝重,“你当我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