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不说,到了那边后也会各种艰难。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倘若这次真的能成功,只怕回来之后这江山就要易主了。
贺枫胃堵不放心的就是她。况且她现在有孕在身,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他担心祁庆帝会对她不利。
“思弦。”
他往前近了一步,“你听我说,皇上如今就像变了一个人,你一定要当心。”
她不是傻子,不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沈思弦顾不得许多扯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房中,“雪魄你先下去。”
等雪魄走后她才道:“你和贺寒究竟要做什么?”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从前她是因为相信他,现在静下心来她立即就想到了,“你和他是不是要造反?”她把贺枫的领口揪住,压低了声音,“贺枫,你脑袋不要了嘛?”
“还有整个王府,你都准备让他们陪葬吗?”沈思弦暴怒,“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造反这种事轻者一个人死,重者满门抄斩。
“你关心我?”他唇边噙着笑,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着她了。贺枫贪婪的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你怕我死了你要做寡妇?”
她松开手,冷声道:“谁在乎你了!我要跟你和离,别到时候你自己死了还连累我。”话虽如此,可是真的叫她看着他去送命,她也是做不到的。
“贺枫,皇上纵然有错,可是他是天子。我们身为臣子,只能辅佐,造反这样的事情你当真想明白了吗?”祁庆帝现在的民望一落千丈。沈思弦也明白其实他并不适合做皇帝,可是一旦失败,那结果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古以来造反的人都没有胆量说自己一定能成功,不过是背水一战罢了。
贺枫叹叹气,“思弦,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他们赢了,从此以后祁庆帝就构不成威胁了。他又道:“只要皇上到时候想得开些,贺寒不会赶尽杀绝的。”
“他子嗣本来就不丰厚,赶尽杀绝跟不赶尽杀绝有什么区别?”沈思弦挣脱开来,“贺枫,你简直太胆大包天了。”
他但笑不语,为了她,刀山火海,亦要闯一闯的。
“我私底下安排了人保护你。你放心他们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恨。这件事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待。思弦,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贺枫不由分说的把她揽进怀中。
她有心要推开他,可是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或许就是爱情一事就是这样的,眼睛为他下雨,心里却在为他撑伞。
沈思弦任由他抱着,贺枫慢慢松开手,“你只需记得一点。我贺枫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永远都是。”
他走了。沈思弦坐在桌边发愣,雪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姑娘。”
她猛然回过头,“雪魄,这京城里怕是要变天了。”贺寒和祁庆帝注定要有一场战。当年贺寒错失先机,可是如今他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谁主沉浮都是未知数。
她虽然是个将军。但是她厌恶战争,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必定要死很多人。如今她做了母亲,最是见不得那些母子分离的场景。
“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只此而已。
“姑娘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功。”雪魄作为局外人倒是能把一切都看清楚。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祁庆帝一开始也并不是这样的人。因为爱而不得,多年爱意变为恨意。最终变成了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模样。
“其实皇上以前对姑娘挺好的。”雪魄惋惜道:“当初他和姑娘一起并肩作战,一点架子都没有。奴婢也曾经以为姑娘会入住中宫。”
皇后那个位置不好做,可还是有无数女人挤破了头想坐上去。沈思弦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置身事外。
“他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祁庆帝那个人生性多疑,的确可以一起共患难。但绝不能共富贵,他会不断的猜疑,将你深深推远。
这样的爱她宁可不要。
贺枫在第二日启程离开了京城。沈思弦没有去送行,不过他倒是托人送来了一块血玉。是贺凖亲自送来的,“这血玉冬暖夏凉,也送去了庙里开过光,戴在身上可抱平安。”
她凝视着那块玉一言不发,贺凖道:“为着伽罗这件事你记恨他。可是他也有没有办法,我老实对你说吧。他之所以妥协也是为了我。思弦,大哥对不住你。”
贺凖把自己被陷害的事情告诉她,“是我一时大意,贺枫他为了保全我的性命才不得不妥协的。”
她自然是知道贺枫娶伽罗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沈思弦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将心比心,倘若有人用沈樱威胁她,她也是会妥协的。
就像上回她进宫祈求皇上不要让沈樱为妃,祁庆帝也曾以此来要挟她,虽然最后并未得逞。但是倘若他执意如此她未必不会答应。
“这段日子他过的并不好。”贺凖倒不是偏帮自己弟弟,只是贺枫那个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伤心难过吗?他不比你好多少,况且伽罗那里他一直没有同她圆房。”
沈思弦并不是很想听,“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心里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看着我弟弟蒙受不白之冤。他是不该骗你,可是他对你的真心却不是假的。沈思弦,他为了你真的做了许多的事情。”连造反这样的杀头大罪,他也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贺凖走后冰魄本来是准备把那块血玉收进库房的,但是却被雪魄阻止了。冰魄不解,“留着干嘛?搁在眼前姑娘看着心里会不舒坦的。”
就是不留在眼前才会不舒坦!雪魄真想把她的脑袋撬开来看看到底都装了什么,怎么这样的不会揣摩主子心态。
那块血玉还是被留在了沈思弦眼前。等两个丫鬟走后她才慢慢的捏到手中,那玉并不冰凉,反而有一种暖意。
沈思弦叹叹气,“你这样叫我如何能安心等在京城。”
沈樱担心她隔三差五就会叫她进宫。好在在这一点上祁庆帝倒是不苛责她们两个,是以见面次数频繁也是不打紧的。
不过今日倒是特别。沈思弦进宫的时候遇上了伽罗,她本不欲理睬,但是伽罗显然没有那么好,“许久不见了,沈将军。”她揉了揉人头,“我忘了,你如今已经不适将军了。”
“公主若是无事,我就先告退了。”沈思弦神色淡淡的,她现在觉着伽罗这姑娘的智商真的不是一点点的低。
分明是被当作了棋子,偏偏自己不知情,这样的人当真也是可怜。
“你急什么?怎么说咱们的夫君都是贺枫,咱们也是姐妹,难道不应该好好叙叙旧?”伽罗颜色姝丽,穿上了大齐的衣衫越发显得娇媚。
伽罗的目光落到沈思弦的肚子上,孩子只有个把月大,并为显怀。可是伽罗眼神充满妒忌,她知道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大齐的女子娇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便是她们的生活,普通人家不算在内,子嗣对于一个显贵人家来说就是女子的仰仗。
尤其是嫡子。
伽罗同沈思弦名义上都是王府的嫡妻。可是她自己也明白,恐怕在整个澄郡王府中他们心中承认的正妻仍旧只有一个沈思弦。
可是现在沈思弦有了孩子,她就不得不着急了。一旦沈思弦生下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王府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恐怕她的地位就危险了。
傻子都知道澄郡王有心要立贺枫为世子,倘若沈思弦一举得男,这孩子日后就要承了贺枫的世子之位。
伽罗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大约是伽罗的目光太过赤裸裸了,沈思弦不由自主的护着肚子。伽罗一笑,收回了目光,“真叫人羡慕呢!不过我听说这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我从前在乌宛,皇宫里头有不少孩子都是在前三个月就没得,还有好些连母亲的性命都没保住呢!”
“你说什么呢!”冰魄沉不住气,“你咒我们家姑娘!你这个人怎么心思这么歹毒!”
“放肆!公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贱婢多嘴。”伽罗边上的婢女站出来,抬起手就要打冰魄。
沈思弦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不怒自威,那婢女九收了手。沈思弦拦在中间,“公主,既然你已经嫁到了大齐那就是我大齐的子民。还请公主牢记身份,万万不可再将乌宛的做派拿出来。”
“你!”伽罗气结,“沈思弦,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为难你吗?”
“那你便试试。”沈思弦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当年我既然能把你乌宛打的落花流水,如今收拾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伽罗脸都气白了,“沈思弦,你欺人太甚!”
“公主同思弦在做什么呢?”沈樱的声音插进来,她笑容可掬的走过来,刚巧拦在两人中间,隔开两人胶着的视线,“我在兰溪宫等了又等,宫女来回禀说是你们在此处。”
沈思弦后退一步,“见过娘娘。”
沈樱扶起她,“你既然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沈樱是担心沈思弦会在伽罗手中吃亏,这才忙不迭的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