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流琛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正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见纪流琛进来,周正拿出了检定所复原的文件递给他道:“这是之前送去的信件的复原结果,因为撕碎之前被水泡湿了,所以只复原出一部分,是一个地名,在J城老城区一个公园里。”
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纪流琛接过文件放在桌子上,随手翻了几页,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说的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既然信里面写明了地点,很显然有人想要约应听雨去那里见面,纪流琛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我派人调查过那个公园,应小姐并没有去过那里,这证明应小姐没有去赴约,或者他们改了地点。那个公园因为是开放式的,所以平常去的人很多,我看过了监控,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些都还比较正常,但是奇怪的地方在这里……”说着,周正伸手指向了文件复原出来的图片上,接着说道:“信封和里面的信,所有的内容都是打印的,也没有留任何的署名,对方似乎并不想让应小姐以外的人看出他的笔迹。所以我猜想,这个写信的人应该是一个应小姐很熟悉的人,她只要从内容和口吻上就可以猜到是谁。”
应听雨很熟悉的人?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纪流琛明白周正想要跟他说的是谁。
只是很快的,纪流琛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不会是裴然,他不可能回来找听雨的。”
能让应听雨一眼认出来的人,裴然确实很有可能。
更何况这一次应听雨出逃的路线很明显不是想要去美国的,那只能说明裴然已经回来了,或者她已经知道了裴然在哪。
周正不明白,纪流琛为什么会这么肯定那个人不是裴然:“总裁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他,这么多年了,按照时间来算他也应该毕业工作一段时间了。当初应小姐跟他约好了在美国见,应小姐没去,他很可能会回来找她。”
周正的猜想合情合理,应听雨没去,裴然确实很可能会回来。
只是只有纪流琛自己清楚,绝对不是裴然,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我说了不是裴然就不是裴然。你先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纪流琛一把合上桌上的文件,脸色有些难看,一手揉着太阳穴疲倦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纪流琛为什么如此笃定,但是对于纪流琛,周正一向是无条件相信的。既然纪流琛说不是,那么就应该不是裴然。
知道纪流琛一晚没有休息好,周正不再打扰他,只说道:“那总裁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刚转身准备离开,周正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对着纪流琛沉声说道:“昨天火车站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擅作主张了。”
火车站的事情,自然指的是私自放走应听雨的事情。
作为纪流琛的左膀右臂,这还是周正第一次违背他的命令。
不过一个应听雨已经足以让纪流琛心力交瘁了,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想再追究,于是抬起头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想再讨论了,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下不为例。”
“是,我不会了。”周正郑重答道,然后悄悄退出了办公室。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纪流琛绷紧了一夜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他背靠着椅背,全身的力气都像抽空了一样,忽然间连脑子都空了。
裴然!裴然!
这个名字就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以摧毁眼前这表面平静的一切。
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刚好碰到了口袋里的东西。
那里放着一个戒指,他精心挑选的一份惊喜,原本他准备在今天晚上进行一场浪漫的求婚,可是眼下这情形,怕是没有机会再送出去了……
深秋的午后,残阳照进屋子,落在地上的光影仿佛多了一丝静谧的力量。
孙姨做了一些点心,泡了一壶暖胃的大麦茶,一起端着上了楼。
敲开了应听雨的房间,孙姨端着吃的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后,才对着床上的应听雨轻声说道:“小姐,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小米糕,刚刚出锅味道最好,你快来尝一口吧。”
床上的应听雨穿着米色睡裙缩在床头,她将头靠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窗外的秋梧桐,对于孙姨的话没有任何的回应。
自从被纪流琛亲自带人抓了回来,已经一个礼拜了,应听雨一句话都没有再开口说过。
前几天孙姨做好饭菜端上来给她的时候,她还会乖乖的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回去发呆。可是到了近两天,应听雨突然间什么东西都不吃了。孙姨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不管多香,应听雨都不为所动。
已经两个整天了,应听雨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眼看着日渐消瘦下去,孙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年都是孙姨在照顾应听雨,应听雨虽然性格不太好,为人也看上去不太容易亲近,但是时间久了,孙姨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很多事情,哪怕孙姨做的不好,但是应听雨都从无怨言。
看着应听雨这样自虐,孙姨不禁湿了眼眶,抹了一把眼泪难过道:“应小姐,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太开心,但是身体是自己的,不要为了跟先生置气,就拿自己的身体赌气。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会垮的。”
孙姨说了这么多,但是应听雨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以前虽然应听雨是冰冷的,但她眼里还是有灵魂的,此时的她就像个了无生气的洋娃娃,虽然漂亮,但却一点生气都没有。
见应听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孙姨失望地端着东西准备出去。
只是她还没出门,就看到纪流琛突然推门进来了。
“先生!”纪流琛这个礼拜都没有来过,孙姨见他此时出现,不由得大喜过望。
瞥了眼孙姨手里的食物,纪流琛心下了然,对着孙姨说道:“孙姨,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好的,先生,你好好劝劝小姐。”纪流琛的出现让孙姨看到了希望,她特意放下了手里的吃的,这才急匆匆走了出去。
孙姨走后,纪流琛站在原地,他默默地看着应听雨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这几天你不吃不喝是想干什么?是为了威胁我,还是为了饿死自己,好一了百了?”
纪流琛的出现,依然没有激起应听雨的任何情绪,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我告诉你,你就算不吃不喝饿死了自己,你最后也只能被埋在我纪流琛给你选的墓地里。这辈子你想摆脱我,我跟你说你休想!”应听雨消极的反应,彻底激怒了纪流琛。
对于她的事情,他已经一再忍让了,应听雨依然这个样子,让他在失落之余还有些愤怒。
想到这里,纪流琛上前,一把拽过了床上的应听雨,将她强行拖了下来,一直拉到了窗户边。
随后他一把推开了窗户,指着外面对应听雨说道:“你不是想死吗?那你就从这里跳下去,虽然只有二楼,只要头朝下依然可以如你所愿。你这种方式太慢了,还不一定死的成。你不是想要我成全你吗?我现在就成全你。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只要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再管你的任何事情。”
这些年,纪流琛受够了,他只是努力的去爱一个人,为什么却永远都像是他做错了。
面对纪流琛的愤怒,应听雨依然一言不发,她任由他拉着自己到了窗边,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又是这样不声不响,纪流琛总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管多大的力气都没有任何回应。
内心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纪流琛承认自己在应听雨这里毫无办法。
他松开了应听雨的手,无奈地笑了:“应听雨,你厉害,你真的够厉害!我承认我拿你没办法,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想要离开这里,除非是你的尸体。”
没有办法再继续面对这样冷漠的应听雨,纪流琛不再管她,直接转身准备离去。
如果应听雨硬要不吃不喝,那么等她晕倒了,他就给她挂营养液,反正死不了,这辈子就看谁耗得过谁。
刚走到门口,纪流琛伸手拉门,还没把门打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纪流琛的脸刹那间面无血色,他急忙回头,却看到应听雨还站在窗户边。
看到纪流琛饱受惊吓的脸,应听雨看了眼刚刚扔下楼的花瓶。
她的脸色很憔悴,却突然笑了起来,如一颗罂粟花,让人觉得发寒,她冷冷的开口,带着一丝嘲弄:“你以为我会跳下去?我不会这么轻易死的。纪流琛,你永远都那么自以为是,所以你从来都不曾了解我真正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