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的风很凉,彻底醒了云琛的酒,云琛蹲在地上,一块块的拾起地上的碎片,他不能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否则的话,第二日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收拾好了以后,他缓缓下楼,并没有说什么,夜色,衬托着他寂寥的背影,颇有几分孤清。
宫里很多女人因为苏芷进了养心殿的事情也没有睡,苏芷比她们都美,一举一动宛若画中出来的仙一般,今晚上进养心殿,明日能封什么,成了所有女人心中的揣测。
第二日一早,众人向皇后请安,苏芷依然侍奉在侧,可是并没有听说什么晋封的消息,反倒是白九晋位的事情传遍了,大家都开始恭贺白九,苏芷非但没有晋封,反而连宫殿也没有,跟着皇后一起住。
苏芷倒是不急,侍奉完皇后以后,去见了太后。
太后昨日也没怎么睡着,她是担心苏芷这个孩子,苏芷进了养心殿却没晋封的消息早就传开了,看到苏芷一如往常的侍奉太后,太后终于忍不住说了她一句“你这孩子,这么平静,让哀家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但凡女子进了养心殿没有册封的,早就哭闹开了,更有甚者,早就想去养心殿前闹了。”
苏芷淡淡的,为太后奉茶,茶香氤氲,更看不清苏芷的表情“回太后娘娘,闹有用吗?闹只会让皇上更加厌烦而已,苏芷无福无德,能受的太后和皇后的照拂,有机会见上皇上一面,便心满意足了,苏芷不奢求。”
“你这孩子啊,要不,哀家去和皇帝说说,不然,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七月末秀女进宫来么?”
太后叹息一声,也跟着怜惜苏芷。
苏芷依旧摇头“臣女不像让皇上厌烦,也谢太后肯为臣女费神,臣女,愿意等。”
愿意等,等到皇上心结除去,等到皇上心甘情愿为止。
太后摇摇头,也不再劝苏芷了。
苏芷时时都没有晋封的消息在后宫传开了,后宫紧接着就接二连三的流言蜚语,说是苏芷空有美貌,心机深沉,奈何圣上看都没看她一眼,实在是自讨没趣,也活该她有今天,再比如,又有人说,皇后举荐了个人接近皇上,弄巧成拙,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出了不少的花样来。
后宫的女人寂寞,这件事成了大家闲余饭后的笑谈,然而这件事谁也没有插手,众妃请安的时候,苏芷依旧侍奉在皇后身边,请完安以后跟着侍奉太后,一丝也不曾落过,众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流言不攻自破,仿佛苏芷就是落叶在水中,荡不起一丝涟漪,风一吹,就散了。
这一日,玲珑闲来无事,依旧跟美景学着绣花,玲珑绣了两针,美景轻轻一指“娘娘,您这里绣的不对,应该是……”
手边的绢布却被人拿走,玲珑抬起头,便看见了苏芷玲珑的身段,苏芷在旁边绣了几针,递给美景看“姑姑,您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苏芷的刺绣活灵活现的,绣工好的让人无话可说,苏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苏芷参见妙嫔娘娘,冒昧来访,还请妙嫔娘娘恕罪。”
玲珑瞧着苏芷怔了好一会,她忽然想起了云覃很久前和她说过的话,苏芷身上如今是非多,怕玲珑出意外,让玲珑少沾染。
可是如今苏芷不请自来,玲珑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忙虚扶了苏芷起来,苏芷的话语低低的“臣女本不该出门的,可是臣女一个人,孤零零得很,听闻如今皇上独宠妙嫔娘娘,便想瞧一瞧娘娘,不知可否唐突?”
身边的美景想张口道“苏芷姑娘的好意,我们娘娘心领了,只是今日,我们娘娘也……”
玲珑知道美景话里头的意思,忙打断了美景“我这里有新来的好茶,你快去弄好了,左右今日本宫闲着也没事,陪苏芷姑娘说说话也无妨。”
美景还不肯走,玲珑推了推美景“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美景这才极不情愿的离开了。
苏芷有些试探性地看着玲珑“娘娘这里,是不欢迎臣女?若是娘娘不欢迎,臣女走就是了,左右臣女也是个是非多的人,本想着有个说话的人,娘娘不喜欢,就算了。”
这话说的直来直去,玲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拉了拉苏芷“苏芷姑娘莫要这么想,美景那丫头亦多心呢。”
关于苏芷的事情,玲珑早就有些好奇,那样一个女子,竟然这样沉得住气,皇上迟迟没有晋封她,也没有见她到处去闹,也是个奇女子。
不一会美景就上了茶来,瞧了苏芷几秒钟“苏芷姑娘喝完茶便走吧,咱们娘娘还要刺绣呢。”
玲珑推了推美景,赶美景去做别的事情“美景这丫头,素来是这样,你别多心。”
苏芷笑一笑,见玲珑也是偷偷的打量她,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笑了“娘娘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臣女能如此淡定?”
玲珑一怔,也不说话,既然人家主动说出来了,自然是要说的,否则,就会连半句话也不透露出来“那日在养心殿,臣女并没有侍寝,既然没有侍寝,何来的晋封,不过啊,臣女不着急,娘娘知道为什么?”
玲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因为臣女喜欢皇上,臣女愿意为了皇上而等,而妙嫔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很少插手宫事,所以,臣女愿意和妙嫔娘娘交好,娘娘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俗话说,日久才见人心么。”
苏芷说完一连串的话,觉得口干,将杯中半凉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将手中的珠串送给玲珑“臣女没什么好东西,这珠串,便当时和娘娘的见面礼
了,既然娘娘今日不喜欢臣女,臣女便改日再来见娘娘。”
苏芷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便起身告退了,她走的时候依旧是落落大方的,仿佛是之前的尴尬丝毫没有叨扰到她一般,玲珑看着她落落大方的背影有些失了神。
许久,玲珑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美景,传个老实的太医来,别张扬,就说找太医为本宫把平安脉。”
美景狐疑地看了几眼玲珑,转身去找太医。
太医到的时候,玲珑遣散了宫中的宫人,只留下美景一人,玲珑把手中的串子拿出来给太医看“杨太医在宫中多年了,很多积年的东西应该都见过,不知道杨太医可识得这个串子?”
杨太医打量了这个串子许久,摇摇头,这串子看上去是新的,根本不是常年宫中的东西,玲珑想了想,又问“太医随其他妃嫔把脉的时候,可曾见过这物件?”
杨太医仔细想了想,亦摇摇头,玲珑把这东西给了杨太医,让杨太医检查检查有无不妥,杨太医仔仔细细地查了个遍,并没有不妥,玲珑这才放心下来,好生的送了杨太医出去,美景这才急匆匆的问“娘娘还是怀疑那个苏芷么?奴婢就觉得那个苏芷不怀好心,是有意接近娘娘的!”
玲珑摇摇头“总得有所防备才好,本宫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只是,她这么明晃晃的来了一下,本宫倒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她的东西来历不明的,若是老物件,岂不是要怀疑本宫偷盗?若是新物件,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可怎么好?”
瞧见玲珑这样想,美景心里头松了口气“娘娘心中跟明镜似的,怎么还让苏芷进来,大不了,咱在门外头把她拦下就是了,她也不能说什么。”
玲珑却是摇摇头,很明显地否认了美景的话“如今后宫都是看似平静,实际上不知道怎么波涛汹涌,如今景阳宫的恩宠是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咱们不让苏芷进去,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美景这才知道其中的关窍,只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想了想道“是奴婢不好,要不,奴婢去给苏芷姑娘赔个不是?”
“等她来了再说吧,刻意的去也是不好,免得落人口实。”
美景乍乍舌“娘娘也太小心了。”
玲珑只是与之一笑,便瞧见皇上身边的刘全来宣旨说今晚上皇上过来,请玲珑早点准备着。玲珑含笑应了,将手中这串珠子递给了刘全,说是她送给皇上的,感念皇上对她的一片心意。
送走了刘全,美景一边帮玲珑梳妆,一边道“娘娘还是不放心么?”
玲珑点点头“小心点,总是好的。”
话音未落,便见云覃走了进来,玲珑回头,瞧见云覃手中拿着的,正是她送给云覃的那串珠子,主仆二人茫然相视,云覃打横抱起玲珑,将玲珑丢在榻上,脸上全然是不满地神情“朕告诉过你什么,你浑忘了?如今越发的大胆,连朕的旨意都敢不听了,仔细朕把你丢出宫去。”
瞧见云覃还有心思开玩笑,玲珑这才放心了许多,轻盈盈地起了身,缩在云覃怀里头“皇上若是把玲珑丢出去了,改日皇上生气了,谁来哄皇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