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离合悲欢
苏至凉2017-07-07 02:063,210

  这小娃儿生的秀气玲珑,与陆守城有三分像,却更像离欢,一双眼睛大大的透着灵气,三个月时便能言语,一岁便能行走,直叫陆守城欢喜,道是上天赐了他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陆溪铭两岁的时候,离欢与陆守城带着他在郊外戏雪,漫天飞舞着晶莹的光点,是阳光照射在雪花的枝桠上反射出的绚烂。

  陆溪铭抓着一捧雪送到离欢的面前,嘻嘻地笑着,看在离欢眼里,竟与生离的笑有几分重合,自己似有好久都没有回去了。心里思量着找个空闲的时间便要回去看看爹爹和娘亲。

  离欢从陆溪铭的小手里接过那些雪花,陆溪铭就又跑开去到处抓雪。

  陆守城过来搂住离欢的肩膀,“离欢,莫要在外面待太久,免得着凉。”

  离欢紧了紧衣领,对上陆守城温柔如水的眼眸,“不碍事,溪铭贪玩,我们又许久没有出来过,便由着他玩得够了再回去。”

  庆幸的是陆守城待她始终如初,才会淡化掉她对父母的思念。

  在离欢沉溺在陆守城的眼神里不愿意移开眼睛的时候,陆溪铭在远处大叫了一声“娘亲!”。

  “溪铭!”离欢和陆守城循着陆溪铭的叫声赶过去,只见两岁的小娃儿正蹲在一个人面前,一个躺着的人。

  “娘亲,这人,莫不是死了?”这两岁的小娃儿虽然知道生死这个名词,但是好像并不知道它确切的含义,所以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是好奇。

  陆守城蹲了下来,抓起那人的胳膊,仔细地摸了摸手腕处,脉搏很微弱,应该是晕倒在了这雪地里,不知道她受这冰雪的侵蚀多久了。

  “只是晕倒了,把她带回去吧,还有救。”陆守城对着离欢说。眼前这人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是单衣还带着许多补丁,陆守城本就心善,如今见了这番情景定是不能装作没有看见。

  离欢很赞同陆守城的决定,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这就回去,再替她找个好的大夫。”

  他们救下来的小女孩叫做素音,在陆府休养了三天才能下地走路。

  素音说自己无父无母只得乞讨为生,这素音又是极乖巧听话的孩子,离欢动了恻隐之心,便想留素音在陆府做个贴身丫鬟。

  素音听得这个消息立刻跪着拜了几拜离欢,感谢她收留之恩。如此,素音便留在了陆府。

  再过了半月,快到了年末,离欢便想去看看爹爹和娘亲,只是这时候来了一单大生意,陆守城走不开,陆溪铭又年纪尚小,离欢不忍带他长途奔波,素音自告奋勇陪着离欢前去。

  陆守城也觉得可行,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几日的兼程,离欢又看见那满山的离欢花,已经是冬季,它们依然开得如此艳丽,宛如生命尽头绝美妖艳的风华。

  “再往前些便到了,素音,你可累,要不要休息一下?”离欢念着素音年纪尚小,本就是日夜兼程,现下的山路又行不得马车,担心素音的体力不支。

  “不累不累,夫人都不累,我年纪小,精力旺,又怎么会累呢。”素音笑嘻嘻地说

  “那好,我们便继续赶路,到了家里再歇息。”

  到了家里,捏着时辰,父亲应该打猎回来了。

  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娘亲,她正在“咯咯咯……”地笑着,娘亲看着更老了些,眼角已经开始有皱纹蔓延着。

  离欢像小时候一样扑在了生离的怀里。“娘亲!”头埋在生离的怀里,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生离依旧像很多年以前一样顺着她的头发。看向她的眼里尽是慈爱。

  醉逍遥从后厨端了饭菜过来,进来的第一眼便是一道剑光贯穿了相拥的妻女。

  饭菜从手中脱离,被地面砸了个粉碎。

  “醉逍遥,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屋子里何时已经不见了素音,只有一位穿了一身漆黑又暴露的长袍的妖冶女子,眉眼上缭绕着浅浅的黑色雾气。

  她偶然在凡间看见了离欢,便误以为是生离,本想上前解决掉她,却又突然想起,生离是个凡人,眼前的女子大概只有二十的年纪。

  这个年岁的生离早该变老了,掐算着时间,她便极有可能是生离的女儿。

  便化身素音得到离欢的垂怜,跟着离欢一路寻到这里来。

  果然见得了已经开始衰老的生离,她要她们死。

  “不——!”长剑从两人身上抽出,醉逍遥大喊着去抱着摇摇欲坠的妻女。

  女子长袖一挥,有红色的流光从袖中飞出,打到了离欢母女身上,醉逍遥还未靠近,她们就变成了两朵离欢花,掉落在地上,凄美而艳丽,宛如生命尽头绝美妖艳的风华。

  醉逍遥轻轻拾起掉落地上的离欢花,有些浑浊的液体滴落在那娇嫩的花瓣上,倒是衬得那花儿更喜人。

  “醉逍遥,为了一个凡间的女子,你弃我与妖界而不顾,你置我于何地,置整个妖界于何地?今日,我便是替妖界除了这两个祸害。”。那妖冶的女子一勾唇,阴郁之气尽显眉间。

  一层又一层的紫气从醉逍遥身上冒出,那些紫色的雾气环绕,交错着,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深深的紫黑色。

  “醉逍遥,你不能杀了我的,杀了我,便是与整个妖界为敌了。”女子的言语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

  那团黑紫色的雾气猛地扑向女子的右臂,女子瞬间觉得右臂失去了知觉。

  生生……那右臂被生生扯了下来。

  “滚。”醉逍遥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客气的事了,用哪只手臂拿的剑,就留下哪只手臂吧。

  像是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女子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臂,浑身有些发抖,他竟然,敢对自己下手,像是怕留下来会发生更可怕的事,便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消散了。

  过了年去,陆守城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离欢回来。心里总是感觉像堵着什么一般难受着。

  陆守城等不及了便循着记忆里的路来到醉逍遥的木屋旁,只见醉逍遥抱着个酒葫芦,坐在两支离欢花前,他来了,醉逍遥连眼都没有抬。陆守城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就慌了。

  “岳父大人。我来接离欢回家。”陆守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点。

  “她在这里,回不去了。”醉逍遥看着那两朵离欢花。

  陆守城顺着醉逍遥的眼神看去,不明所以。

  “走,我们喝酒去。”说着醉逍遥站起身搂上陆守城进了屋里。

  一杯又一杯,一壶又一壶。

  陆守城从他零碎又重复的言语里整理出了大概,便陪着他。

  一杯又一杯,一壶又一壶。

  想着自己当时说过的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却因为一桩生意,把生离变成了死别。

  眼泪就沿着眼角顺理成章地流着,没人会去在意,唇齿之间满是她的名字。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回答,再也见不到她如朝阳般温润的笑。

  离欢离欢,是离合悲欢的意思吗?

  三天三夜,一人一妖,两个男性生物在一个小小的木屋里喝得酩酊大醉,泪水和酒水混在一起,悲伤铺满了每一个角落。

  如果当时,如果有如果。

  又是三天三夜,陆守城的酒劲才过去。醉逍遥让他回去,他告诉醉逍遥,离欢生了一个儿子,叫陆溪铭,问醉逍遥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见见陆溪铭。

  醉逍遥摆了摆手回绝了,他要在这里守着她们,他告诉陆守城不要告诉陆溪铭自己的存在,在合适的时候,他会去陆府找陆溪铭。

  陆守城便应着醉逍遥说的,回去了。

  之后便是陆溪铭六岁那年,醉逍遥来到陆府,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所以没有教生离和离欢半点武功,结果……

  他来到陆府,目的便是教授陆溪铭武功,让他能在危机时刻保命,更是把冽地剑赠与他。

  这冽地本是神兵,只是些许它的锻造在炼化它的时候十分随性,

  所以即使是神兵,却可以为六界神仙妖魔凡人所用,而且会随着用剑人的心念而变,可以是绝世神兵,可以惩恶扬善,也有可能变成凶煞之器,助纣为虐为非作歹。亦邪亦正。所以醉逍遥再三嘱咐陆溪铭,决不可落入恶人手中。

  醉逍遥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想那妖莲被废了一条手臂,自然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是难保日后妖族不给陆溪铭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便以师父的名义在他身边守护了十年,不仅教会他一身武功,把自己的多数修为也传给了他,想来醉逍遥真的是厌倦了妖界的生活了吧。最后,剩下不多修为的他就那样离开了陆府。

  陆守城以为他回了那座山里,只是以后再去拿山里寻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无踪可循,连带着消失不见的,还有那曾经开了漫山遍野的离欢花。

  那绽放起来凄美而艳丽,宛如生命尽头绝美妖艳风华的离欢花。

继续阅读:第三十二章:约行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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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黎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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