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过去,四界没有对魔界穷追猛打,这百年过来,六界也都相安无事。
只是魔尊因为损失了一个儿子,对那儿子的思念成疾,渐渐也就将权力放给了二儿子艮羽,艮羽是个做领袖的料,将魔族上上下下打理地极好,与当日那死战的四界也都缓和了关系。
寒薛对这个儿子很是放心,是以他也能够回到魔渊的水莲居。
他以为那荆天泪的碎片被取走了,自己见到的会是一堆白骨,却万万没想到,苏言的遗体,依然保存完好。
将苏言放到她原来的床榻上,寒薛便终日在你水莲居守着她,向她讲述他们的儿子如何优秀,如何强大,又是如何,爱着一个人。
有一天寒薛如常地说着忘言的事迹,然后紧握着苏言的手感觉到了一丝的颤动。
那逝去了千年的身躯,生命的光辉在一点一点地回归。此时放在她口中那两颗九玉珠,也已经消失殆尽。
三年了。距离苏言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已经三年了,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又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苏言回到了这她生活了三年的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寒薛带着倦容,眼神却似水温柔地看着她。
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苏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寒薛说不出话来,对苏言来说的一别三年,对寒薛来说却是千年。
一个深情的拥抱,两人便再也不想放手。
苏言却想起了自己那未来得及看清的孩子。
“寒薛,我们的孩子呢?”紧抱着寒薛,苏言在他耳畔轻声问着。
听到苏言的问话,寒薛的身体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在他怀里的苏言,感觉地很清晰。
“忘言他……”寒薛的喉头有些苦涩。嘴唇颤动着,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母亲。”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听到这声音,寒薛的身躯颤动地更是厉害了。
寒薛松开忘言,犹疑着转过身去。
一身大红的衣服,那容颜绝世,美得不可方物,此时正笑意盈盈,满眼尽是欢喜之情。他身边立着的是一袭白衣,眉眼如画,正是那早该不在这世间的忘言和玄姒。
“母亲。”这一声,是玄姒看着苏言说的,说罢玄姒娇羞一笑,抬眼去看忘言,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又笑了个满怀。
苏言并不知道自己生了几个孩子,听着两人都叫着自己母亲,以为着便是两人都是自己的孩子,看着两人甚是欢欣,连忙叫着两个孩子过来。
“来,孩子们,快些过来,让为娘好好看看。”两人依言过去。
苏言瞅着这两个孩子俱是容颜绝世,便不自觉地开口称赞。
“寒薛,你看我们这两个孩子,都是长的这般标志,可都是随了你那好看的基因。”苏言越看着两人越是欢喜,那边的寒薛却有些不自在,只能作势轻咳两声。
听着苏言这样说着,忘言也晓得她是弄错了,便笑着同母亲说,“娘亲,她是你的儿媳,青丘的小帝姬,玄姒。”
听着这话,苏言愣了一下,却是更开心了,虽然是忘言出生的时候她未来得及看一眼,这次醒过来一下竟然看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这媳妇来了,自己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只能将头上一枚簪子拿了下来,拿起玄姒的手将那簪子递上。“为娘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的见面礼,这簪子,你先收着,等为娘好生准备一份大礼再赠与你。”
玄姒看着手里的簪子,起身行了个礼,“多谢母亲。”
“来来,快坐着,不要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苏言拍打着床榻要两人坐下。
忘言却开了口。“父亲,母亲,你们不若同我们回青丘吧,我们已经寻了一处幽静之地,因着玄胤预见到今日母亲会醒过来,我们便来这里想要将你们接去青丘,想来二哥已经能够将魔族打理好,父亲你该能够放心离开了。”
“这水莲居,终究是不适合凡人长期居住。”末了,玄姒跟了一句。
寒薛本来是想在这水莲居永远伴着无法醒来的苏言,如今这苏言醒过来了,那么在哪里都是好的,也就答应了忘言。
一日的行程,四人便来到了青丘。
路上,忘言将两人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前因后果都将给了寒薛听,寒薛也同忘言表达了这许多年来,对他的愧疚之情。
不是不想对忘言好,而是不能。忘言杀破狼的命格,并不是只有神界看得出来,那命里的漏洞,也不是只有神界看得出来,寒薛想要他变成无情的人,以此来渡过那看似无法逃开的情劫,不过看似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没想到的是,更改了一切的,便是那青丘的玄胤。
他与玄胤的渊源,可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不过他想,玄胤这般帮了忘言,应该也不是全因着他的妹妹。
而他们到了青丘的时候,便见着了玄胤。
玄胤还是那般模样,在一众狐族里显得有些平庸,可是他那眼神里总有人看不懂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他是先知的缘故。
他看向苏言的眼睛里,有万般柔情藏在那漆黑的瞳孔之后,只有寒薛看得清楚,久胤是一个心思那么深的人,所以才能淡然地看着他们。
“我代表青丘,欢迎你们。”玄胤笑得很风雅。苏言也许久未见着玄胤了,看到玄胤也很是开心。
可是他们却都不知道,现在的玄胤,早就不复当年。每日每夜都要承受着莫大的痛楚,这便是他恣意窥探天机的后果,不仅窥探了天机,还强改了结局。兴许再有个百年,他玄胤就该化作尘土灰飞于天地之间了。
不过幸好,在这百年里,还能再看见苏言,真好。
玄胤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容。“妹妹,你已经有了身孕,这次本来应该在青丘等着忘言回来的。”
听到这些话,忘言与寒薛还有苏言俱是一惊。
连忘言都未察觉,玄姒竟然已经有了身孕。
被哥哥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出来,玄姒有些难为情。
“哥哥,我只是才有了身子,趁着行动还方便,便是应该多走动走动的。”
忘言惊完了便是狂喜,上前抱着玄姒转了好几圈,苏言见状赶紧上前去拦着,要忘言把玄姒放下来,指责着忘言可不能这样胡来。
青丘此地,俱是一片欢笑之声,玄胤身上的疼痛却更加剧烈了,饶是这般,他依旧站的笔直,依旧淡然笑着,这性子,倒是与玄姬像极了。
九重天上,祭凉又在望着凡世。醉逍遥回到了妖界,同陆溪铭一起治理着妖界,两人俱是没有娶妻,这一父一子让妖界也更加繁荣昌盛。陆溪铭有的时候会来这九重天上,总是能看见祭凉立在那里。
“祭凉。”陆溪铭轻声唤着他。
“溪铭。”祭凉的语气现在总是很平淡,似乎这世间种种,都不能使他的内心再激起一丝波澜。
“去青丘走一走吧。”陆溪铭这样提议着。
“也好。”那个他许多年都不敢踏足的地方,如今有人提起,他竟然也能够平静面对了。
他来到了青丘的那片草原,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人,同他在六界盛会上看见的那小时候的玄姒,一模一样。
那小女孩看见了他,发现他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
“哥哥,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那好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充满了疑问。
“我叫祭凉。”看着小女孩,祭凉蹲下身来,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祭凉?你不要唬我了,那可是天上那个神帝,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大哥哥,不要随便冒充别人,这样是不好的。”小女孩一本正经的对祭凉说,好像祭凉是在冒用别人的名号。
看着小女孩这认真的劲儿,祭凉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这笑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从祭凉脸上见过了。
“那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呢?”祭凉看着小女孩,温柔说着。
“我?”小女孩指了指自己,似乎在想要不要把名字告诉眼前这个人,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
“我叫长安。”说罢,小女孩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长安……
祭凉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
许你一世长安。
祭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一切在瞬间分崩离析,只余两行清泪不停地滴在草地上。
长安被眼前大哥哥突然变化的表情吓住了,看着他的神色如此痛苦,长安大着胆子,伸出袖子去擦他的眼泪。
便擦还便喃喃道,“大哥哥你怎么了,大哥哥你不要哭啊,被别人看见了兴许要说长安又在欺负人了大哥哥,长安真的没有欺负你啊,大哥哥你不要哭啊……”
可是眼前的大哥哥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就这样一直流着,最后长安也没了法子,只得跑开了回家去找娘亲。
等到长安再次牵着娘亲来到了刚刚祭凉站着的地方,却发现他人已经没了踪影,玄姒蹲下来,抚摸着那一片湿润的草。
“他说他叫什么?”
“祭凉。”
又有泪水滴下,在那一片湿润之上。
怎能许,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