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遥走过挽黎苏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幽佪也没有轻举妄动，几个人还不清楚这巨蛇的来历。
那赤着上身的人突然消失，与这蛇有怎样的关系几个人也有些疑惑。心中也是有几分猜测。
那巨蛇也没有直接扑过来，只是将目光转移到白季遥身上。
“我叫祁怀，被魔尊夺去真身，囚禁在魔渊之中。”那蛇竟然开了口讲出人话来。
听那声音，好像就是那赤着上身的人。
寒薛曾经夺走仙界的仙草，将仙草的守护者祁怀一同掳进了魔渊，逼问他仙草的用法，想要使苏言起死回生，虽然最终仙草用上了，苏言却还是没有回来，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也因为对有朝一日苏言能够回来抱有一线希望，寒薛并没有将祁怀杀死，而是夺去他的真身藏了起来，让他无法真正离开魔渊。
几个人很识相地没有多做探究，他们所遇见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看是见怪不怪了。
“那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幽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那条巨蛇点了点头。“我跟在你们的后面。”
幽佪没有拒绝，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在弯弯曲曲的甬道里走了一段时间，没有再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终于视野变得开阔，几个人走出了洞口。
在幽佪的带领下，几个人很快浮出了水面，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用了很久的时间。
在岸边，祁怀向幽佪道过谢后便自行离开了。走的时候，又转过身去看向挽黎苏，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幽佪来到华歌面前。
“你们所说的那个人，在哪里？”言下之意便是询问雨师妾的所在。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杀了你，你真的确定要去找她吗？”华歌有些迟疑。并没有直接向幽佪说明雨师妾的位置。
“确定。”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幽佪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随我们来吧。”这句话是从白季遥嘴里说出来的，他知道幽佪决定了的事便是不会再改变了，也不去阻拦，把一切都交给天命。
白季遥循着那雨师妾的气息一直在沼泽中走着，幽佪也感觉到了这沼泽不同于以往，曾经那些妖魔好像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幽佪在魔渊中已经呆了多年，以为这沼泽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不知道因何改变。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白季遥终于停了下来。幽佪的心在这个时候也提了起来，虽然是面色如常，可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心中的激动。
“大概就是在这附近了，我相信她感觉到我们的到来，很快就会出现。”白季遥已经能感觉到那股气息越来越强烈，应该就是雨师妾正在往几个人所在的方向前来。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几个人的周围开始弥漫起白色的雾气，很淡，但是确实存在，雨师妾的身形就慢慢地从那白雾之中显现出来，依旧是一身白色染血的布条，依旧是伤痕累累的面容。
“倏忽——”看到眼前的倏忽变成了这般模样，幽佪满目疼惜地惊呼，可是雨师妾看向他的眼神却并不友善，只有满眼愤怒与不甘。
雨师妾的右臂缓缓抬起，伸出食指指向幽佪，嘴唇微动吐露出旁人听不见的字眼。
“是你，夺走了倏忽的双眼？”华歌知晓幽佪应该也并不能够听见雨师妾所言，在一边复述着她所说的话。
当听到这句话有一天这样直白地从倏忽嘴里问出来的时候，幽佪的嘴唇蠕动着，却是不知道要怎样去开口回答。
“是你，夺走了倏忽的双眼。”雨师妾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是肯定的，眼中仿佛燃烧这愤怒的火焰，只等幽佪一句承认，就要让他万劫不复。
幽佪始终无法开口，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雨师妾。
华歌的脑海里还保留着倏忽的记忆，想要开口去同雨师妾说清楚，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雨师妾在静待幽佪开口，而幽佪只是饱含深情和愧疚地看着她，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众人连呼吸声都忍不住压低了。
“咕嘟——”幽佪咽下口水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异常清晰。那紧握着的手终于是放开了，心上的石头压着幽佪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连呼吸都能够感觉到尖锐的刺痛感。
“倏忽……”幽佪看着雨师妾遍体鳞伤的样子，心中的疼痛已经无以复加，这便就是她最后的样子了吧，是他让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划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好像是回答了雨师妾的问题，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雨师妾那张布满伤痕的脸突然在幽佪的面前放大，再然后，幽佪的世界就变得一片黑暗了。
幽佪的眼窝已经凹陷了下去，原本了泪痕都变成了血痕。众人都没有料到雨师妾会突然出手废去了幽佪的双眼，都未来得及去阻止。
这是你欠她的。雨师妾这样说着，华歌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有忍心说出来。
却看见幽佪伸出手去抱住了雨师妾。他的举动也出乎了雨师妾的意料，毕竟雨师妾并没有对幽佪的记忆，并不记得倏忽曾经多么热烈地爱过他，幽佪这一抱，倒是让雨师妾愣在了原地。
他的怀抱是温暖和熟悉的，只是这份熟悉她并不知道从何而来。雨师妾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似乎遗失了，突然好想问问他是谁，雨师妾也的确这样问了出来。
“你是谁？幽佪，她问你是谁。”华歌急着将雨师妾说的话传递给幽佪，因为不知道雨师妾还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她的心里是不希望看见两个人相爱相杀的。
“我是……你的父君。”幽佪紧紧闭着双眼，他已经感觉不到失去双目的痛苦，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害怕她一不小心就消失不见了。
听到幽佪所说的话，本来愣在幽佪怀中没有反应的雨师妾却突然挣扎了起来，好像奋力想要挣脱出幽佪的怀抱，却被幽佪死死地禁锢着。
不，不是，你不是，你不是，放开我，你不是，你是仇人，你该死，你该死。
雨师妾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已经变得十分激动，华歌还未来得及告诉幽佪，却见雨师妾的身上乍现出红色的光芒。
本来奋力挣扎的雨师妾又安静了下来，下一秒，雨师妾的手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心脏。
白季遥见状几个跃起来到两人身边想要夺下雨师妾手中的心脏，却被幽佪一个转身护住，白季遥的身形顿住，“幽佪！”
若是那心脏继续留在雨师妾手中，幽佪一定会死。白季遥不理解他的举动，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好像要叫醒他。
“她若喜欢，便由她拿去。”幽佪的声音变得很平静，像是许了她一件玩物一般随意。
白季遥伸出的手又放了下去，白季遥没有想过自己的兄长执拗起来会是这个样子，虽然对这个兄长并无感情，可是现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灭亡，这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好受。
“你们离开吧，你还要继续去寻找神器的碎片，不要再在这里逗留了，我想要跟她再最后独处一段时间。”
挽黎苏和华歌看着他的样子都有些不忍心，白季遥在原地静静地再看着两人一会儿，就转过身去，“我们走吧，把时间留给他们。”
没有等到几个人同意，白季遥就走过挽黎苏的身边将她拽走，于是华歌便同池煜跟在两人身后。
雨师妾安静地看着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那熟悉的感觉更是强烈，这心脏跳动的频率，好像曾经陪伴过她许许多多的日夜，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眸中有疑惑之色。
“倏忽，我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这样抱过你了。”幽佪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这样的时刻，多一分一秒都是幸福。
幽佪的轻抚雨师妾的背部，摸到那一片片布条，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心脏，胸口却还是剧烈地疼痛着，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痛不是因为失去了心脏，而是因为怀中这布满伤痕的身躯。
这一瞬间幽佪的面容又换上了痛苦的神情，当年倏忽被他亲手挖去了双眼的情景在脑海中又上演了一遍，他也能够凭借怀中的人，想象得到她当年回到神界之后经历了什么。血与泪混杂着从那眼窝里流出，滴落在雨师妾的身上，雨师妾也能够感到一阵滚烫与刺痛。
“都是我，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软弱，是我无能，是我窝囊，是我，都是我，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幽佪反复地说着这样的话，声音也渐渐变得呜咽，在别人面前那样冷傲的魔，这时候却无助地像个孩子。
可是幽佪这样说着，没有能够得到雨师妾的释怀，反倒是激起了雨师妾的怒火，雨师妾没有时间再去细想脑海中的那片空白，因为现在幽佪不停在耳畔细说着的言语已经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