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一看下面硝烟弥漫的样子,顿时脚步一收,索性靠在走道的视觉死角处,偷听下面的动静。
今天南老爷不在,江灵灵自己一个人身上完全没有了那水乡女子小鸟依人的范儿。只见她一边调整着肩膀上一条AnnTaylor出品的高档丝巾,一边说:“景大少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景家的企业里头难道很闲?不然,你怎么总是往我们家跑呢?”
景长安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地往旁移开一步,也不答话,只是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过敏症状发作了啊?
南青仔细一想,记起来景长安今天急匆匆送她回来,的确是没有吃抗敏药的样子。
这么想着,南青就忍不住往外多走了两部,若是景长安一会儿正状态严重了,她也好冲下去救援。
江灵灵被景长安漠然的态度刺激到了自尊心:“怎么,我是病菌么?景大少一见就开始打喷嚏?”
景长安勾着嘴角,轻蔑一股地说道:“你们一家和病菌,有差别么?”
南青在二楼听得解气,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啊,江灵灵这种鸠占鹊巢的家伙,本来就和入侵身体免疫系统的病毒没有任何差别么。
江灵灵还要再说话,景长安却忽然对着二楼招了招手:“南医生,看热闹看够了没有?够了的话快下来吧,不然一会儿,一个个的都要说我闲着没事干了。”
南青没想到景长安就这么厚脸皮地将自己给拖进了战局之中,只能轻轻笑了一声,走到他身边,顺手将他又从江灵灵身边拉开了一点:“知道自己过敏还不离远一点?等一下眼泪鼻涕一起飞的话,我可要被王思远给骂死了。还有啊,你不过敏,我还闻不得某些人身上倒翻了的香水味呢,鼻子都快掉了。”
“我说今天的症状怎么特别严重。”景长安顺着南青的拉扯又退开几步,低声笑着说,“原来是有增幅啊。只可惜,那么脏臭的人再怎么浪费香水花露,也改不掉骨子里的腐烂味儿。”
“呵,景家好规矩。”江灵灵话是针对景长安说的,尖锐的眼神却刺在南青身上。
南青也是一声冷笑,气质模样学景长安学了七八分:“怎么也比南家的规矩好啊,小三上位,啧啧,我都想要改姓了。”
景长安适时地插了一句:“你嫁给我,就可以改姓了。”
原本好端端的撕逼风,顿时因为景长安的这一句话而变成了甜宠粉红色。南青一愣,脸颊顿时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移开了视线,故作不快地撇了撇嘴:“滚粗,别闹。我说正事呢。”
“我也在说正事啊。”景长安苦笑一声,云淡风轻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就,“说起正事,刘关那里遇到了一点问题,我路上跟你慢慢说。”
南青的眉头不禁一跳。她本来就没有指望高盛那么轻而易举就被刘关拿下。作为南家的专属心理医生,只要南芸不将高盛抛弃,他就和南家的面子牢牢连在一起。整个文城的政/治基本上在南家的掌控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与警力资源有关的大多是与主家不睦的南家分家人,也只会站在整个南家这一边。
毕竟,政坛比商界还要重视名声。尤其世人对于心理犯罪的了解太少,所以很容易就将高盛妖魔化。如果他的事情真的披露出来,整个南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甚至于,就连刚刚和南家定下合作计划的景长安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这么一想,南青顿时后怕地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没能够出手。”
驾驶座里的景长安一下子就明白了南青的意思:“怎么?担心我受牵连?”
“这年头,舆论暴力可厉害了。”南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有些微妙起来。
景长安微微一笑,说:“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刘关的意思也是,逮捕是肯定要逮捕的,但是不可能像是原先计划的那么高调。”
“低调好。”南青冷笑一声,“毕竟,为了给南芸一个打击,把你、把我们的计划搭进去可划不来——你也是的,明知道我之前做的决定夹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
景长安理直气壮地说:“因为对我来说,你痛痛快快地才比较重要啊。如果让南芸颜面扫地你就觉得解气的话,我为此承受一些舆论压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景长安的一番话说得南青瞠目结舌:宠人宠到景长安这么没有原则还大言不惭的,南青也真是第一次见到。
心里的甜蜜无法抑制,如同有一只调皮的小动物在满地打滚,暖暖的软软的绒毛扫过南青的心房,让她忍不住想要按住胸口低头轻笑,如收到情/人惊喜礼物的少女一般。
当然,现在南青的表现也没有争气到哪里去。
景长安看了一眼身旁努力摆出漫不经心模样的小女人,无声地笑了一笑。
南青大概不知道吧。她的嘴角早就扬起来了,眼睛里也全是亮闪闪的笑意,像是他从前旅行时在清澈溪水里看到的细碎的阳光。
南青忽然回过神来:“对了,你这是在带我去哪里?”
景长安说:“去公司啊。”
南青一愣:“你的公司?”
“不然呢?”景长安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有公司?”
南青张了张嘴,深深感觉到景长安和自己的思路完全没在同一页上:她的重点是,为什么要去景家的公司才对啊……
景长安倒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你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么。”
南青一愣:“这和我跟你去公司有什么关系?”
景长安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患者?”
被戳中痛脚的南青只觉得膝盖上开了个洞:“那……的确没有。”
“那不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本来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景长安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反正南青也没有其他需要她照顾的病人,既然如此,她当然应该全副武装地照顾他景长安的心理健康了。
大不了多付一点诊金当包日钱么。
景长安的意思明明白白写在那嚣张的表情上,看得南青气不打一处来又没办法反驳:谁叫她现在刚回国手头什么资金都没有呢?谁叫景家就是赤果果的财大气粗呢?
更何况,她也的确需要找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暂时将其他的事情都放到一边,好好地把具体的合作内容全部都写出来。
不要忘记,这个合作计划是她要夺回南家最有力的底牌。
分家的人是很现实的,如果没有利益,他们自然不会介意继续得过且过,看着南家在色迷心窍的南老爷手中一点点衰败下去。
反正,南家家大业大,就算真的衰败,也不会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就彻底失去影响力。
人啊,都是有惰性的。
南青无奈地摇了摇头:除非灾难切切实实地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否则要让那些过惯了安逸的特权生活的分家人和主家叫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利益才什么都好说。
景长安在办公楼面前让南青下了车,自己则去地下寻找停车位,只是让南青自己去总裁办公室里找个舒服的角落坐下。
对于景长安的这种态度,南青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他养的宠物。
但是她也没有错过景长安与她说话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怜惜。正是因为看在这怜惜之情的份儿上,素来强势的南青才乖乖地容忍了景长安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个控制狂,这么看来,景长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分明已经收敛了很多。
嗯,他的一番苦心南青妥帖地收下了!
南青笑眯眯地走进办公楼里,立刻就意识到周围的氛围有点奇怪。
往来的员工们纷纷朝她看过来,不过那视线之中只有好奇和欣喜,并没有任何的敌意。
身在三大世家之中、习惯了被各种各样阴毒算计的视线打量的南青因此觉得有一些无所适从。
从接待大厅到电梯再到顶楼执行层的这一段路走完,南青手中已经多出了各种各样的礼物:有糖果、、有贺卡、有可爱的明显用来打发时间的杂志、还有饼干小点心和各种各样的餐厅优惠券。
景长安这家公司上上下下对她的态度都殷勤得不得了,而且,显然是在得知了她的吃货名声之后特地下了一番功夫的。
有几个年纪轻的员工在看到她之后,甚至还搞怪地稍息立正,然后大喊一声:“老板娘好!”
洪亮精神的声音下了南青一跳,可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那几个员工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丢脸,红着脸嬉笑着跑开了。
在这样温馨愉快的氛围之中,南青忽然生出了一点归属感。
她知道这只是景长安旗下的一家公司而已。可在这一刻,她却忽然意识到:只要是与景长安有关联的地方,似乎,就都能够成为自己能够放松自在的容身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