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被景长安抱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原本她整理好了许多的语句:比如说严厉地以心理医生的角色警告景长安他的情感发展要远快过理智能够跟上的速度,所以,这其中恐怕多多少少有外界因素推动使然;比方说,人在危险的情况之下经常会失去平静分析利弊的能力,而景长安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又比方说,直截了当地告诉景长安他自作多情了,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因为南青自己而被卷进心理犯罪这样的泥沼里,她都会变得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因为,她肩膀上的责任太大了。
可是景长安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直接抱上来,顿时打乱了南青的手脚。
景长安的力量不大,但是他的体温却很高。南青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
她闷闷地说:“你不要以为抱一下我就不会管你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太危险,我说什么也不会随便让你插手的。”
“你这么说,难道是要将我帮在你身边二十四小时监控么?”景长安低声地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石子一般咚咚咚地敲在南青心头,“哈,如果真是那样,我倒是心甘情愿的。”
“你……”南青气急败坏地张了张嘴:好像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被景长安压制。果然,是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让她变得软弱起来,所以才被景长安任意摆布吗?
那样,可不行啊。
南青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挣脱景长安的怀抱,只能就这样靠在他怀中说,“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很显然但凡是得到我认可的、和我亲近的异性都会纳入到追杀令的范围之内。不过,这其中还是有转机的。你毕竟是男人,在那些参加狂欢的家伙眼里也算是同类。我的情况暂且不提,你的话——我有把握让你摆脱那些人的追击。”
“我才不稀罕。”景长安一边用有些孩子气的语气说着话,一边将南青抱得更紧了,“小女人,你是不是不明白?我有的是办法保护自己、我也有能力保护你。可是,你得要先让我进来你的世界才行。”
南青沉默了一下,声音里仍旧带着一丝疏离:“我知道你厉害。我们不说这个,单说这一次的事件,好么?”
景长安有些愤怒地收紧手臂,迫使南青一吃痛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南青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得楞了一下。景长安的眼底与酝酿着一场风暴。
南青不由得一时失神:“你生气了?”
“当然是生气了。”景长安的面色沉了下去,眼底也一样黑压压的堆积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南青,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一些?三大世家的继承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扳倒?”
南青听着景长安的话,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他们两个此刻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一点,以至于南青完全被景长安的气息包裹住。他一说话,胸膛的震动就直接传进她的心里。
这个状态下,南青几乎没办法思考。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将思路整理起来:“话不是那么说。那些参加狂欢的人自己的地位也非同小可。如果他们全力对你出手,就算是景家恐怕也会觉得有些棘手的吧?”
“是么?”景长安低声一笑,伸出手来用力揉了揉南青的脑袋,“果然还是在担心我。”
南青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是啊,她当然是在担心景长安了——他是她喜欢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特别上心?
这些事情,景长安不是都知道了吗?他这样反复提起,还不就是想要听她亲口承认对于缘故?
真是坏心眼又狡猾的家伙呢。
南青垂下头去,脸颊愈发灼热起来。
景长安总算没有再欺负她,只是维持着将她抱在怀里的亲密姿势,说道:“你果然是离开三大世家太久了,都忘了豪门上流之间的社交到底是怎么个模式。参加狂欢的人的确出身不凡不错,但是从体格和声音来看,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吧?年岁超过四十岁的应该一个巴掌能够数过来。”
景长安说话的语气如此强硬,以至于南青一听,就生出一种“好像的确是那样”的感觉来。
景长安接着说道:“那就对了。那个年纪的人,如果没有家族的支撑、只是白手起家,那么,他的影响力对于世家来说几乎可以视而不见。不要谈什么舆论——整个文城、不、是全国的新媒体舆论几乎都在祁家的控制之中。要论舆论,他们能够玩得过那些老狐狸?”
“你是不是想说祁家为什么要帮我们?”景长安微微扯一下哦,补充道,“三大世家表面上再怎么不和,一旦有人涉及我们的利益,就会立刻抱团——这也是世家与普通豪门的不同之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南青看着景长安摆出长辈说教一般的态度,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本来就没觉得祁家不会帮忙啊。祁涵雅那个人……呵,我不喜欢她,却很乐意与她合作。这个女人就像是穿山甲(注:传说中穿山甲可以被用来寻宝),鼻子里能够闻到利益的味道。景家和南家的合作刚刚建立,现在双方都处在上升期,未来的利益不可估量。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强,祁涵雅这种聪明人,站队的速度恐怕比谁都快吧。”
当然,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祁涵雅抛弃他们起来估计也是眼睛都不眨。
南青这么想着,心中却不觉得愤怒,反而对祁涵雅有一些欣赏之情。
景长安有些酸溜溜地说:“你还真是了解祁涵雅。”
“惺惺相惜而已。”南青微微一笑,忽然有种扳回了一城的快感,“怎么,吃醋啦?”
景长安苦笑一声,伸手点了点南青的额头:“你这个小女人啊……”
南青躲开他的手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把我当小孩子。总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除去那些没有背景的精英,其他的应该是大家族的纨绔子弟。那样的人回去没有被老子打断腿就算好的了,要想要动用家族的资源,应该是几乎不可能的。”
“不错。”景长安赞许地点了点头,“至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就算是在暗示的影响之下完全失去了理智吧,但是,他们真正能够对景家造成的伤害却十分有限。”
景长安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你也不想想,如果那个E夫人论坛弄一个什么追杀令就可以同时将我们两个收入囊中,那么,三大世家恐怕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景长安的这一句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南青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确是过度地高估了对手的实力。
这与她过去的经理当然有关。就算是心理专家,也躲不开一些人类精神的本能机制。比如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是很常见的大脑自卫功能。
南青曾经亲身体验过类似的犯罪方式,但景长安却不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用更加理智的眼光来看待至今以来和E夫人论坛有关的一系列事件。
景长安一看,就知道南青已经想明白了。
是啊,这可是他的小女人,如果不聪明岂不是糟糕了?要知道,他景长安对于孺子不可教的笨蛋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看着南青认真的表情,景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下头去又一次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一直以来,你只是以心理犯罪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但对我而言却并非如此。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蹩脚的、为自己谋取实际利益的行为,其中的门道与世家之间、豪门之间的争斗异曲同工。”
南青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
没想到,她有那么多对付心理犯罪的经验,在这次的事情上却反而因此落了下成。
南青在脑中细细咀嚼景长安的那一番话,忽然觉得这个怀抱前所未有的宽厚而让人心安。
很长时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这一点,在回国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这之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付心理犯罪往往必须要由专业的心理学研究者出手。长此以往,南青都忘记了: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但以纯粹的犯罪形式。每一次大型犯罪,都必然是有多种因素和力量支撑的。
她之外的人们没有办法应对催眠和暗示,但是,却不代表他们不能在其他方面帮上忙,尤其像是景长安这种战斗力超群的盟友就更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