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眼前一片血色弥漫。
萧芊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充满了惊恐,耳边传来轮胎磨擦地面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被车子撞出几米之外,成弧形落在她的眼前。
“霍晏熙,霍晏熙,你怎么样?”
萧芊凌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手一松,手机和包包掉在地上,蹲下身来抱着浑身是血的霍晏熙。
脑子一片空白,连抱着他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颤抖,心瞬间像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咳咳……芊芊……不要哭……”
霍晏熙虚弱的开口,嘴里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霍晏熙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痛,好像有人在拉扯他,将他整个身体狠狠的撕裂。
“熙,你不能有事,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慌乱的不停替他擦拭嘴边的鲜血,可是却越擦越多,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以他为中心的一圈地面,温热的血液从他的体内流出,蜿蜒而下。
“来人,快来人……”萧芊凌失声嘶吼。
霍晏熙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的流失,想要抬手替她擦去眼泪,想要安慰她,可惜手抬一半又落了下来,“芊芊……我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求求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声凄凉般撕心裂肺的吼叫。
陡然,萧芊凌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胀,让她疼痛不已,像是有什么东西钻入她的脑子里,脑袋里仿佛多了好多看似不属于她的记忆,一个少年跟一个小女孩的画面。
“三哥……”
萧芊凌忍着那段回忆带来的疼痛,满眼的不可置信,最后眼前一黑,倒在了霍晏熙身上。
……
病房里。
“爸……求求不要打三哥……三哥不是野孩子……三哥……不要丢下芊芊……熙……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死……”
病床上,萧芊凌不断的呓语,像是做着什么恶梦,脸色苍白,浑身都被汗水浸透。
梦里的画面,有她小时候跟霍晏熙在一起的画面,还有她为了霍晏熙挨打的画面,有霍晏熙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画面。
“三哥,不要死,三哥——”
陡然,萧芊凌从恶梦中惊醒,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焦点,像是停留在恶梦里没有出来,不停的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
“芊凌,你醒了。”
耳边,传来于佳人的声音。
萧芊凌眨了一下眼睛,偏过头去,眼中还有一丝迷茫,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三哥呢?”
她梦里最后的画面就是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而她抱着他拼命嘶吼哭泣的画面。
是真是假!
于佳人闻言,眸光微闪,脸色的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顾左右而言它,“你已经昏迷两天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萧芊凌陡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抓住她的双手,有些激动的问道:“告诉我,他在哪儿?”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他……他在ICU重症病房。”于佳人脸色十分凝重。
重症病房?
所以,那个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所以,霍晏熙为了救她,真的被车撞了。
想到此,便不管不顾的下床,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往外跑。
“芊凌,你等一下。”于佳人在身后唤道。
可现在萧芊凌满脑子都是霍晏熙被车撞倒的画面,满眼的血色,慢慢的红了眼眶,眼泪毫无征兆的往下掉,伤心难过都不足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光着脚走在过道上,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昏迷了两天没有进食,现在的她虚弱加打击,连走路都走不稳,满脑子都是霍晏熙的身影。
扶着墙壁,朝重症病房而去。
脸色白得吓人,就连嘴唇都是白的。
仿佛下一刻能被风吹走。
到了重症病房,看着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霍晏熙,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差一点再次晕过去。
“三哥。”颤抖着声音,萧芊凌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而医生刚好检查完走出来,萧芊凌朝医生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医生,他怎么样了?”
问这话的时候,萧芊凌心尖都在颤抖,既期待又害怕听到回答。
“霍先生身上多处骨折,而且霍先生的双腿本来就有旧疾,这次更是造成二次伤害,最严重的还是他的脑部有大量的淤血压迫了神经系统,七十二小时观察,如果他能醒过来就会没事,反之,恐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叫做做好心理准备?”萧芊凌不敢相信的望着医生,苦苦哀求,“医生,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求求你们救救他,他不能死,他不会死的……”
听到心理准备四个字,萧芊凌突然间觉得天都塌了,整个世界日月无光,那种绝望让她窒息,像是心脏的位置被活生生的剥开,眼睁睁的看着它血淋淋的被人拿走,而无能为力。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叹息。
“我不要尽力,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接受不了现实的萧芊凌对着医生怒吼出声。
医生见惯了生死,像萧芊凌现在的情绪完全可以理解,摇了摇头然后离开。
而萧芊凌就这么瘫坐在地上,两眼盯着虚空的地方,毫无焦点,仿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留下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双手无意识的扯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仿佛要抓住点什么,可最后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芊凌。”于佳人走过去把她自地上扶起来,还帮她把鞋子穿上,手里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可是萧芊凌像是完全听不见她的话,只顾只的扯头发。
而这个时候,于佳人才发现,她的双手满是被扯下来的发丝。
“你清醒一下,芊凌,医生说了要等七十二小时,现在才过去四十八小时,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如果连你也放弃的话,还有谁能相信奇迹的出现。”
于佳人抓住她不断扯头发的双手,手上的发丝看得令人心酸不已。
也是于佳人的话终于让萧芊凌清醒了过来,黯淡无光的双眸陡然升起一抹亮光,抓住她的手像是要确定什么。
激动得道:“你说得对,我不能放弃,三哥那么厉害,他一定可以醒过来的,我不能放弃。”
说完这句话,萧芊凌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让那抹笑容看起来惨白无力。
然而,萧芊凌却是信心十足,一抹眼泪,挺直了背脊笑着进了重症病房。
看着他浑身被纱布包扎,萧芊凌的心便忍不住一阵阵泛痛。
“三哥,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不能一直躺着,你不能不管我,你说过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萧芊凌趴在床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珠滴在他的手背上,却再激不起他的一丝心疼,如果不是还有那微弱的呼吸,真的不敢想像他此刻是否还活着。
“对不起,三哥,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的,真的对不起。”
最让她自责愧疚的是,她不但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还认错了人。
“你一定要醒过来,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我是你的小太阳,你说过不会让我伤心的,你骗人,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求求你醒过来。”
萧芊凌一边说着话,一边哭泣,最后哭得岔了气。
七十二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八小时了,所以她有的只是二十四小时,她不能放弃,如果连她也放弃了,谁来支持他。
“三哥,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还有宝宝,我们的宝宝,我跟顾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孩子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都没有,我求求你醒来好不好?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怪你的,我相信你那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你快点醒来告诉我,我想听你的解释,你还没听到我说爱你,你还没听到我叫你老公,你快点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你说过的承诺还没有兑现,你说过以后的每一年都会陪我去观景山的,我们的牌子还挂在月老树上。
你说过要为我亲手种栽百合花的,你还没有做到,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要好多事情没有去完全,我不管,你一定要醒来,我不准你死,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么?你不是说孩子只能叫你爸爸么?
如果你死了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让你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我之前误会你那么深,你就真的甘心一睡不起么?难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不想再跟我共度一生了么?
三哥,我求求你醒来好不好?你说过我又傻又白痴又好骗,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一定会被别人欺负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别人欺负么?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不要救我,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
萧芊凌不停的说着话,泣不成声,眼泪滴在病床上,晕开了一大片,心脏的位置钻心的疼,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值得,在她把他忘了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不已,她只恨老天爷为什么要剥夺她的记忆。
在萧芊凌伤心欲绝痛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嘀——”的一声长鸣。
呼吸机上面的数据为零,波浪起伏的数据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三哥——”
一阵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嘶吼声响彻个重症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