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猜测有几分可信度？”
陆湛手里拿的还是那份在房间里看得纸质报告，而这份报告的内容虽然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如果联系到科研组的猜测的话，事情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一个全副武装到连牙齿都没露出来的科研员走过来，因为带着厚重的隔离口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但是陆湛还是听出来了，这个人是舒轮。
“我们据此做了一个试验，等试验结果出来，如果活性基因存在的比例远远超出其他性质基因的话，那就能确定了。”
陆湛看着手里的资料，眉心拧起来，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想的，一面希望这个报告是真的，一面又觉得这种目的十分诡异，听起来太像天方夜谭。
没等他纠结多久，试验结果出来了，一个女性实验员拿着一份报告走过来，虽然她同样全副武装，但是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
“组长，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试验报告确实和你猜测的结果一直，我想我们完全可以借鉴一下，毕竟人类现在的数量也称不上多，战士数量每年都在减少，我们急需补充人口。”
舒轮没有理会女人变了调的声音，结果她手里自动生成的数据报告，神情严肃的一项一项看过去，然后他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陆湛，这才转头声音严厉的训斥女实验员。
“我们要做的是为人类谋福，而不是残害人类，看看那些半人类的样子，如果你再有这个念头，我就不得不请你离开这里了。”
女实验员被他的话给吓着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喏喏的应了声，但是舒轮已经不理会她了，他正和陆湛对这份报告进行讲解，并且在对方怀疑纠结的视线下，一再保证可信度。
陆湛的神情更加纠结起来，他看着舒轮，有些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转，却死活说不出来。
他能想象到，灵尘如果听到这种可能性，会有多么难以接受。
这时候舒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元帅，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陆湛点头，随手将那些资料放在实验室的储物柜上，和舒轮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实验室。
而在他们身后，那个女实验员悄悄的将那份资料拿了起来，她疑惑的看了一眼上面的题目，不由嘀咕起来：“海族数量负增长调查报告？这东西有什么用……”
“你想说什么？”
两人在休息室坐下，舒轮看起来很焦躁不安，连衣服都没换，只是将口罩和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他额头上的冷汗，听见陆湛的问话，他甚至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一下。
“元，元帅，那个……你有没有注意到，灵尘最，最最近的身体状况……”
舒轮咬了咬牙，期期艾艾的问道，察觉到陆湛看过来的视线陡然锋利起来，顿时惊得后半句都结巴起来，但还是坚持说完了，然后摆着手解释道：“我我我没有其他意思……”
“你知道了。”
这句话是肯定句，而且说得情绪十分复杂，有点杀意，有点紧张，还有点意外，听得舒轮恨不得把头发都炸起来。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挺直身板看着陆湛：“您，您也猜到了吗？”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很快又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也对，朝夕相对的人怎么可能发觉不到变化……而且妊娠反应也满不了人……”
“不，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陆湛否认，舒轮惊讶的看着他，很想问一句，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那句话只是在他嘴边转了一圈就被吞了下去，他可不敢问这种问题。
“我，能去看看他吗？需要做一些检查，确定一下……上次我没敢乱想，检查做的不是很全面。”
陆湛想了想，应了，但是又补充了一句：“过两天吧，等他接受了再说。”
舒轮连忙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没看出来，这冰坨子做的元帅，竟然也有体贴的时候……
等陆湛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房间里一片安静，显然左星泽已经离开了，他进了卧室，灵尘正蜷在床上睡的很沉。
陆湛看着他的脸，突然一阵后怕，这个孩子该是多坚强，灵尘被人带走受了那么多苦，他却还是活了下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活了下来。
陆湛迟疑的伸手想去摸摸灵尘的肚子，但是半路上又顿住了，他忽然有种恍惚，觉得这会不会是一个荒诞的梦？会不会他摸过去，那里只是平坦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异常——虽然那里目前为止确实还是平坦一片，没有任何异常——所以他想了想，手掌还是落在了灵尘的脸上。
他慢慢摩挲着这个人的皮肤，感受着他呼吸传递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心情忽然变得安稳，既来之则安之，或许他应该更坦然一些。
毕竟，应该比他更震惊的家伙，现在还有一个好梦。他也不该过于担心，那没有意义。
这样想着，他迅速洗刷完毕，钻进了被窝，将灵尘小心翼翼的揽进了怀里，他满心爱护怜惜，却没想到这个空门打开的姿势却便宜了突然发狂的灵车。
那时候正是夜深人静，熟睡中的灵尘忽然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死气沉沉的瞳孔在眼眶里不怎么顺畅的转了转，然后他看见了身边的陆湛。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他一口咬了上去，如同生命体所说，这一口的力道的确不足以咬死一个人，但是位置十分显眼，而且力道十足。
即使陆湛迅速醒了过来，也没能躲开一点，只能任由他咬住了自己的皮肤，虽然他很容易就能让灵尘的神经全部陷入无力状态，但是他想起了那个饱经磨难的孩子，一时间竟然完全下不去手。
他稍一犹豫，脖颈上的伤口就迅速扩大，空气里的血腥味也逐渐浓郁起来，陆湛看着灵尘的头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应该，咬不死的吧……
那就咬着吧……
陆湛伸手把灵尘抱在怀里，还有心情想其他的乱七八糟，他怀里的灵尘却并不舒服，在挣扎了一会之后，忽然清醒过来，愕然的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伤口，舔了舔嘴唇，抖着手想去摸一摸。
但是陆湛的力道很大，他的胳膊抽不出来，所以，他只能放弃。
“陆湛……”灵尘叹息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喉咙有些堵，鼻梁有些酸，但是他却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陆湛的身体一僵，手上的力道慢慢松了，他拿捏着力道摸了摸灵尘的头发，低声道：“没关系。”
他能听出来灵尘的难受和痛苦，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只能受着，他不可能真像伯特莱姆说的那样，把灵尘交给别人照顾——那样的话，无论照顾的人多么可靠，灵尘都会受苦，他舍不得。
以前舍不得，现在更加舍不得。
灵尘之后再没说话，安静的窝在陆湛的怀里，呼吸清浅，像是睡着的样子，但是陆湛却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灵尘确实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姿势问题，他只能看见灵尘的头顶，所以他盯着那个发旋看了好一会才放轻动作慢慢下了床。
灵尘仍旧睡的很熟，陆湛洗刷完了出来，正好看见灵尘把头埋进自己臂弯里，后背弓起，露出结实性*感的后背，陆湛愣愣的站了一会才想起来走过去，将被子给他扯了扯。
灵尘仍旧没有醒，陆湛拿不准他是因为昨晚睡太晚所以现在才睡得熟，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有了特殊的变化，所以睡眠才突然变得这么好。
陆湛守在他旁边处理了一些伯特莱姆专门挑出来的难办事件，敲门声响了起来，陆湛关了通讯器，扭头看了一眼灵尘，这才起身去开门。海灵沙和伯特莱姆都站在门外，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神色看起来相当严肃。
“怎么？”
陆湛倚在门框上，并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提这茬。伯特莱姆整理了一下思路，鉴于上次的经验，说话之前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陆湛的脖颈。
这本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以为这么久过去了，那咬痕怎么着都该消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痕迹不仅很明显，而且相当新鲜，显然是刚出炉没多久。
“他又咬你了？！上次我不问是因为你不想说，但是你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你身上担负着第四军的前程，几十万人的性命，你不能这么任性！”
海灵沙还没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也看见了陆湛脖颈上的咬痕，那痕迹实在是太明显，而且因为没处理，又经过一夜的发酵，伤口显得十分可怖。
“元帅，您这是怎么了？”
陆湛拧着眉看了一眼伯特莱姆，带着警告。但是伯特莱姆却没理会：“还不是灵尘，他在实验室里不知道被左成翰做了什么，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动不动就咬人，这个家伙还不肯让别人照顾灵尘，身上见天都是伤。”
海灵沙一愣，紧接着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元帅，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件事，伯莱说的不错，您身上的担子很重，不能太过儿女情长。”
陆湛居高临下的看着海灵沙，脸色极其冷淡，眼神都寒凛凛的。即使海灵沙这么多年跟在陆湛身边，这时候也有些承受不住，只不过她硬撑着，没有退缩。
陆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海灵沙听出了其中的失望，不由难堪的移开视线，垂下了头。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陆湛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直接看着伯特莱姆：“你们来是什么事？”
伯特莱姆丢开刚才的事，反正他也没想过能改变陆湛的决定，立刻整理了思绪，言简意赅道：“咱们的给养被皇帝给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