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上六点时候,底下的人手通过对讲机报告,说李越已经出现在四季会所,正想目标房间走进去。
我淡淡的啜饮着红茶,呵了口气,歪头看顾睿渊,“如果李飞驰根本没有出现怎么办?”
“他会的,”顾睿渊淡声说道,“无论他们的交易是什么,李飞驰一定会出现在房间里。”
“这是为什么?”
我看着顾睿渊笃定而成竹在胸的模样,很是不解。
“李飞驰那人的性格,决定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退缩,相反,这个人的城府很深。”
“恩,”我皱着眉头回想,“他面上总是嘻嘻哈哈的,其实想的比谁都多,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将李家产业起死回生,越做越大。”
“所以,这样的人才是可怕的。”顾睿渊勾起一抹笑,慨叹般的道,“商场上,正是这样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对手最为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刀,更不知道这一刀他会怎么使出来,是借刀杀人,还是暗箭伤人,根本无从察觉。”
“还真是可怕,”我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当时听从你的,在李飞驰身边送去了监听器,恐怕现在,我们还对这两个人的勾结毫无察觉呢。”
顾睿渊默了会儿道,“这两个人都很狡猾。从李越出狱开始,我的人便没有停止对他的监视,可没有一次查探道他跟李飞驰有什么往来。”
“也许之前他们通过别的方式沟通交流,这些人的手段奸诈的很,根本无从发现。”
“李飞驰进来了。”顾睿渊的双眸之中掠过一抹幽光,眸光更为深邃。
我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着耳机之中传来的声音。
先前的寂静被打破,我听到李越拉长了声调的声音说道,“来了?钱带了么?”
过了一会儿,是一个重物砸到桌子上的声音。
李越笑了两声,“这才对嘛,我们身上流淌着的,都是李家的血,自然要……”
“废话少说!”李飞驰冷冷的,“李越,你不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李越哈哈一笑,“自然是小叔你给未来侄孙儿的见面礼,金灿灿的钱啊!”
“你凭什么以为,我给你的,一定是钱呢?”李飞驰反问道。
“小叔你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啊,”李越理所当然的额道,“也许你会让我吃苦头,但,决计不会让我去死。”他转了个弯,“不仅如此,你还会,跟我一同对付想要我死的人,对么?”
“这么肯定?”李飞驰轻声问道。
“当然,”肃杀般的沉寂之后,李越大言不惭的道,“我们都姓李,小叔。”
听到这里,我心中早已冷笑过无数次,又有些惭愧。
顾睿渊不止一次的体型我,李飞驰不可能和李越决裂,他们毕竟姓李,即便他们两个的关系转淡,不再联系,李飞驰也不可能帮助我,去陷害李越。
现在看来,顾睿渊说的没错。
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听下去。
“什么时候动身?”李越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小叔,何必如此?”李越笑了笑,“你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听了这话,李飞驰有所反应。
“你知道我想着些什么?”他声音清冷的反问。
“你不就是想,怎么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吗?”李越哼了一声,“小叔,你可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不是我说你,那样的女人,你根本碰不得,不说别的,当年就连我都看不上……”
“闭嘴。”李飞驰冷喝,打断李越的话。
“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李越呵呵笑了两声,“小叔,侄子不妨告诉你几个窍门,那个女人,其实傻得很,别看现在变了个人似的,其实骨子里,还是一样的……”
“李越,我让你闭嘴。”
我听到李飞驰咬着牙的声音,对李越一字一句的道,一字一顿,牙关内含着怒气。
房间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儿,李越不堪沉默的道,“小叔,这笔钱用去还债,恐怕不够……”
“你要多少?”李飞驰问。
“呃,还需要五百万。”李越的声音染了些惊喜,似乎没想到李飞驰会如此干脆。
“小叔,如果你能帮我凑到这笔钱,我……”一阵搓手的声音,李越的声音顿了顿,“我会感激不尽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飞驰的声音含着一声冷讽,“李越,你觉得我今天到这儿来,就是为你让你对我感激不尽?”
“不不不,当然不是,”李越连忙回答道,“如果小叔能帮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就……”
“李越,你从来都没想过,给你爷爷和你爸爸一个交代,是么?”
李飞驰的声音异常清冷,含着难言的沉痛苦郁,从耳塞传入我的耳朵里。
“小叔,你、你怎么又提他们?”李越有些讶然,“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我赚够了钱,一定让当初那些要债的,害我的人跪在他们的面前,给他们赔罪……”
“现在只是时机未到,小叔你别急嘛。”就连我都从李越的声音里听出敷衍的语气,也不知李飞驰此刻的神色该有多难看。
过了不到半分钟,李越的声音又响起来。
“小叔,”李越转了一副可怜的口气,道,“那笔钱,你能再替我想想办法吗?”
耳机中出现大片大片的沉默。就在我和顾睿渊对视一眼,有些疑惑的时候,李飞驰的声音缓缓的响起来。
他就像在朗读课文似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慢慢的,缓缓地,道,“李越,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只会让人厌恶。”
“小叔,你……”李越的声音有些讶异,有些漫不经心,看样子凑钱的事情没戏,耳塞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啪嗒一声。
李越大概去翻看那个保险箱。
李越的声音爆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分贝,恼怒惊慌的吼起来,“小叔,这怎么是空的……”
我的眉心一跳,与顾睿渊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的没有言语,屏气凝神继续说下去。
“李越,我跟你,永远不是一路人!”
李飞驰的低吼声之后,耳塞里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吼叫,似乎有人被捂住了嘴巴,难以发出声音的动静。
“呜!!!!!”
也不知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李越和李飞驰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有这种古怪怪异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这古怪的声音越来越低,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彻底消失。
二号从门外冲进来,沉声向我们报告:“先生,夫人,李飞驰从后门跑了!”
“李越呢!”
我放下耳机,直觉事情超乎我们的意料。
“还不知道,”二号摇摇头,“为了不打草惊蛇,已经有兄弟联系服务生去敲门了。”
二号的话音未落,顾睿渊的指令还没有发出去,就见三号从门外进来,脸色古怪的向我们报告,“先生,李越被捅了几刀,昏死过去了!”
李越被捅了!这……李飞驰捅了李越,然后跑了!?
我惊诧的看着顾睿渊,顾睿渊面色冷峻,却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冷声问,“死的了吗?”
“血流的不少,如果不及时送医,命就保不住!”
“那就让服务生去找救护车,”顾睿渊似乎没有多在意,慢条斯理的道,“不用急着去,让那个家伙再流几升血,长长记性!”
一二三号领命下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顾睿渊两个人。
“回家吧。”顾睿渊握住我的手,眉眼温温。
他牵着我的手,径自走下楼。
我们还没有走出会所的大门,就看到几个医生护士抬着担架,神色匆忙跑过去,直奔1023包厢。
我停住脚步,眼睛死死的盯着1023的包厢。
门外占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有拿出手机拍照的,也有指指点点不嫌事儿大的。
我递给顾睿渊一个眼神,他默不作声的站在我身旁,看着我。
三两分钟,抬着担架的医生护士便从1023中走出来,担架上淅淅沥沥的全是鲜艳的血渍,他们步履急促的走过来,向大门的方向离去。
担架上的李越,苍白的脸颊映入我的眼睛。
他浑身带血,白色的休闲装上,被鲜血染红,甚至看不出匕首的划痕在衣服上的破洞。
两只手软软的垂在身侧的担架,随着医护人员的脚步而一上一下,毫无声息的颠着。
毫无血色的脸上,一道血痕从他的眼眶划到下颌处,让他整个人在虚弱濒死之中,还有一份落魄的狰狞。
李越的惨样在我的面前展示了不到两秒钟,便远去了。
我冷艳看着,鼻翼见传来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涌进胸腔,令毫无防备的我作呕。
我快走几步,从后门出去,扶着栏杆在一旁干呕。
顾睿渊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轻柔小心,满眼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