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淡漠自若,就像完全了解事情的始末,没有任何迟疑。然而,他越是这样,顾以沫心中的那团疑云就会聚得越深。
她怔怔看着夜景圆那笃定得不能再笃定的眼神,心神剧烈地震撼着,头脑中似有什么东西如烟花般爆炸,在头脑中划过短暂的碎片,却又快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不适地皱了皱眉,抬手按上了酸涨的太阳穴,端起手边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傻孩子,你哥说是就是。你哥的妻子,谁能比他更了解?”夜夫人扯了扯夜景圆,给她递了个眼色,劝解道。
“妈……”夜景圆不满地撇着嘴,还想要去指证顾以沫,可是夜夫人已经把她扯到了身边,往她嘴里面塞了一块糕点。
“景琛,妈相信儿媳妇。你妹妹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夜夫人朝顾以沫歉意地笑了笑,转而对夜景琛说道。
夜景琛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握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腥红色的液体在他薄削的唇瓣上滚动几下,随即没入他的唇齿间,再无痕迹。
“我想回去了。”顾以沫抬眸看向夜景琛,语气里有沉沉的疲惫。
她越探究,就会发现自己陷入的那个漩涡越深,深得她没有勇气再追究下去,深得她觉得自己若是不趁早抽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从来都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她不想赌了。
“妈……”夜景圆闻言立刻皱眉看向夜夫人,她好不容易等到顾以沫又来这个家,没有找出更多的证据证明她是个冒牌货,怎么能让她走?
夜夫人淡淡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对顾以沫道:“别啊,既然回来了,就不走了。
夜夫人随即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顾以沫面前,热络地拉起她的手道,“楼上有新为你们装出的房间,你们都还没住过呢。答应妈,今晚就留下陪我们。看你妹妹也舍不得你们呢。”
顾以沫暗暗咬了咬唇瓣,为难地看夜景琛。夜景琛收到顾以沫投来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又抿进一口腥红色的液体,复又抬眸看向顾以沫,朝她点了点头。
顾以沫沉沉叹了口气,被夜夫人拉着上了楼去。
“我竟然忘了,这房间里什么都装好了,就是浴室还有点问题,不如你去我房间的浴室洗澡。”夜夫人拉着顾以沫的手,沿着奢华的回廊,又把她带到了她的房间。
顾以沫一直暗暗留意着夜夫人和夜景圆的互动,知道这母女二人定然又在拿什么试探她,可是明知如此,她还是配合着她们的动作。
因为那个结果,不止她们想知道,她更想知道。
浴室门关上,氤氲的水雾的在同样奢华的浴室中袅袅升起,四各弥漫开来。她不喜欢浴缸,可是这里却只有浴缸。
“难道这洗澡水里面也藏着什么秘密?”顾以沫伸出玉白的指尖,轻轻撩拨着洒满玫瑰花瓣的洗澡水。清澈的水花在水面上蔓延开来,荡起鲜红欲滴的花瓣在水面上漂漂荡荡。
“以前的顾以沫,对玫瑰花瓣也会过敏吗?”她把自己娇嫩的肌肤埋进顾香气四溢的水中,有意无意地撩拨着玫瑰花瓣。
鲜红色泽的花瓣和她洁白的皮肤形成了最鲜明的视觉冲击力。
“到现在,我还没有过敏。”顾以沫看着那些花瓣轻贴上她的皮肤,只会让她的皮肤变得越来越晶莹透亮,她苦涩地扯着唇瓣,一遍遍回忆着客厅里夜景圆指控她的那些话。
“看来,我又要多一条罪证了。”顾以沫揉搓着自己双肩,似真似幻地呢喃着,眼底的苦涩和纠结越来越明显,“我到底是希望自己是呢,还是不是呢?”
“少夫人,太太说浴室里没有浴袍,让我给您送一条过来。”浴室门外忽然传来夜夫人身边的佣人常妈的声音,“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顾以沫淡淡地开口,她知道,夜夫人和夜景圆这是来验收成果的。
果然,常妈应声开门进来,并没把手中浴袍放下就走,而直奔顾以沫的浴缸而来。
“少夫人,需要我帮忙按摩吗?我一向给夫人按摩,最拿手不过了。”常妈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顾以沫真是这个大宅中的女主人呢。
“不必了,谢谢常妈。”顾以沫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阻止常妈走过来,她背对着她,看不清她全部的反应,却在浴缸镜子般的表面上,模糊看出她一脸惊讶的表情。
顾以沫暗暗苦笑了一下,她这么惊讶,惊讶于她真的是假的,还惊讶于她竟然是真的呢?
这个答案,谁能去揭晓呢?
顾以沫没让她按摩,常妈把浴袍放到浴缸边的台子上便转身走了出去,直到把浴室门关上的那刻,她仍然难掩满脸的震惊。
走得离浴室远些了,她立刻加快了脚步,飞跑着下楼,把自己看见的一切一字不地告诉了夜夫人和夜景圆。
夜景圆闻方立刻惊得弹跳起来,抓着常妈的双肩狠狠摇晃着:“你刚才说什么常妈?你一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你一定是看错了对不对?你再给我好好想想,那不是你看到的,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就是个冒牌货!你说!”
“小姐,常妈就算再老,也没到老眼昏花连个胎记都看不清的年纪。”常妈知道夜景圆的性子,憨厚地笑着道,“小姐若是真不信常妈,可以自己去看看。”
“好!自己去就自己去!”夜景圆恨恨地咬了咬牙,松开常妈的肩就要往顾以沫洗澡的楼上跑去。
“你给我回来!”夜夫人第一时间把夜景圆拦住了,“你现在上去,她早就洗完澡穿好衣服了。你上去之后,难道把她扒光了给你看?”
夜夫人对自己女儿的智商表示着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就把她按进了沙发里。
“妈!那你说怎么办?”夜景圆一听说顾以沫是真的,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就是不想看着那个女人赖在我们夜家,把我们夜家当成她自己的家。我就是要把她赶走。”
“哟喝!要把谁赶走啊!”夜景圆气恼赌气的叫嚣还没发泄完,就听到老人带笑却又掺杂着一点无奈的声音。
夜景圆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求救地看向夜夫人。
夜夫人给她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扯着她向夜老爷子走去:“爸,都快一整天没见您了,您去哪里了?”
夜夫人渐和大气地挽过夜景圆的,走到门口,哪夜老爷子和跟他一起来的季翰扬下好面对着面。
“啊!是你!季二少!季哥哥!”夜景圆一看到季翰扬那张阳光让她尖叫的脸,立刻惊喜地喊出来,完全忘了季翰扬说有心上人,拒绝了她的话。
“你好,夜小姐。”既然女士都跟她不计前嫌了,季翰扬也保持了他的绅士风度。
“嗯,你们小年轻就是好啊。”夜老爷子当然想起了上次夜景圆被季翰扬气哭的事,他仰头大笑了两声,这才跟夜夫人解释道,“今天啊,季小子陪我下了一整天的棋,他这么棋艺啊,我这把老骨头硬是占不了半点便宜。”
想起这一整天,夜老爷子由衷地看向季翰扬,眼中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那是夜爷爷让我。”季翰扬不忍伤老人面子,只好委婉说道。
“哼!我知道,我爷爷这老头才不会让人呢!就算教我下时候,他都会一次连赢我二十盘,从来都不舍得让我赢一场。他还说这是对我的挫折教育。”夜景圆闻言不满地瞥了夜老爷子一眼,把陈年旧事都给他翻了出来。
“你说爷爷这么做有错?”夜老爷子双眼回瞪夜景圆,那语气要多傲骄有多傲骄,“现在我的教育观念那是被很多教授认同的,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哼!那你说我的福是什么?”夜景圆闻言更是气恼地瞪着夜老爷子,一张小嘴完全得理不饶人,“你给我的福就是我害怕了下棋,从那以后看到棋子都害怕。”
老爷子闻言老脸暗暗一红,可还要保持着他高大上的架子于,于是不满地斜瞪着夜景圆,不服气地道:“那怪我?不怪你自己定力不够,抗压能力也不够。所以这些都能从下棋中看出来。看看你哥就知道,我也是跟你一样教的他,他到后来每次都能跟我战成平手,嗯,能跟季二小子比一比。”
“爷爷!你狡辩!”夜景圆更加不满地瞪着夜老爷子,恨恨不平地朝老爷子跺着脚。还拿她跟她哥哥比,那有可比性吗?从小她哥哥就是公认的神童,而她只是她边上一个不起眼的毛丫头,就连一个来做客的小孩子都比她地位哥。
“别闹啦!季二小子在这,你这么胡闹成何体统?”老爷子收敛了神色,瞪了夜景琛一眼,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宠溺,他顿了一下正色道,“我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今天晚上季二小子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