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理学的各个领域徘徊,所有前辈的学说我都钻研。后来我结束了学业,在心理学上取得了一些成就,你们看到的那篇专访就是在我刚刚完成所有学业之后不久做的。在我求学的过程中,徐晓龙当了警察,夏东阳大学毕业之后通过努力当上了部门经理,在生活上对我有过接济。
学业完成之后,我也必须开始工作了,当时我的一位老师要与我合作,他说未来人们会越来越注重心理健康,他不想让我这个人才流失掉,他出钱,我出力,我们俩一起合作办起了一家豪华的心理咨询室。我们的服务对象是一些上层社会和有钱的人,他们的苦恼要比平头百姓更难处理。他们当中有富翁,工作压力大,失眠;有官员,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让他们极度的痛苦,带来各种生理上的反应;还有婚姻不幸的中年女人,怀疑丈夫有了外遇……等等。
要知道心理医生、心理咨询师也是高危职业,不得不面对其他人的阴暗问题,自身难免不会受到影响。不过我却有点热衷于帮助别人解决心理问题,因为我始终处于“医者难自医”的状态,我能帮助其他人却帮助不了自己,我需要在别人的身上找到某种途径,某种激发,能帮我找到解决我自身问题的方法。
我离开孤儿院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我甚至渐渐的把那里淡忘了。一直到有一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秘书拨打内线电话进来,说有访客。我询问有没有预约,秘书说没有,我说不见。可是秘书又拨打进来,她说这个人有重要的事情,这个人说他是丛院长的侄子。
当我听到“丛院长”三个字的时候,我愣了一下,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我让丛院长的侄子进到了我的办公室。那是一个十分粗犷的男人,大约有五十岁了,留着络腮胡子。
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情,他告诉我说丛院长年前得了癌症,并且恶化的速度非常快,最近三个月她几乎认不出任何人来了,可是就在昨天晚上,丛院长突然清醒了许多,从桌子旁边的一本书当中——那是在她还清醒的时候读的——拿出了一张纸,那张纸就是关于我的专访。丛院长没有子嗣,一生都在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奉献,她告诉侄子,她时日不多,要他找到我,她想见我。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跟着丛院长的侄子赶到了医院。病房门口,我看到护士正在为丛院长打针,丛院长原本是一个很庄严的女人,此时她已经瘦的像干柴一样,护士在她的脚背上寻找着可以注射的位置。
一个女人站在丛院长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那应该是丛院长侄子的妻子。我推门走进了病房。丛院长用熟悉的眼神看着我,只不过那眼神当中没了我年幼时的严厉。
“感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照顾,非常感谢。”
丛院长在对护士说,护士听到丛院长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无措,红着脸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应答。
“子明,”丛院长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慈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一种愧疚感由内而外的喷发出来。
丛院长的侄媳妇搬来一把圆椅让我坐在丛院长的身边,丛院长靠坐在病床上。她伸手想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本相册,我赶忙递给她。
丛院长打开了相册,让我看其中的一页,里面我是和徐晓龙、夏东阳的照片。
“他们俩还好吗?”
丛院长缓缓对我说。
“还好,好的很呢。”
我轻轻的回答她。
接着丛院长从相册里面翻出了一张纸,这张纸就是你们从档案袋里发现的杂志书页!这张纸原本是属于丛院长的。
“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丛院长非常温柔的看着我,就像我是个孩子,我回到了十一岁那年一样。
“丛院长,我……”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再提起关于我身世的问题,但是丛院长却说了这样一席话:“你还记得你十一岁那年问我,你是从哪来的吗?”
我非常惊讶,开始用力的点头。接着,丛院长让他的侄子和侄媳妇出去了。
“我还知道后来有一天,你们三个孩子偷偷的溜到了三楼的档案室。”
丛院长的这番话让我更加的惊讶了,如果说丛院长知道当年我们三个人晚上不睡觉偷偷跑去了三楼,这还算正常,“光明顶”应该会告诉她。但是她怎么会知道我们三个人溜进了档案室呢?
“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三个人溜进了档案室吧?其实那天夜里,你们三个溜出档案室的时候,我就站在档案室的门边,距离你们不到两步远,但是你们三个小孩子没有一个发现我。我就悄悄的跟在你们的身后,一直到你们快要被发现……”
当我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突然浑身发凉,那个漆黑的夜晚,竟然有一个人就站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就这样跟着我们?我们却没有发现!
“为什么你要……”
我想询问丛院长她跟着我们的原因。
突然,丛院长把干瘦的手轻轻的放在我的胸前,然后笑着对我说:“子明,我的孩子,一切的答案,都在你的心里。”
说完这句话丛院长的手停留在我的胸前,她闭上了眼睛,死了。我马上站起身来喊医生护士,不过一切都只是最后的那么点愿望而已,丛院长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死去了。
然而,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因为丛院长的死而画上一个不完整的句号,丛院长的死,是一个开端。
万子明讲完了,这会儿谁也没说话。这次的沉默不再是因为一个人的经历之后,让大伙都沉浸在经历当中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这一次,是对万子明完全不同的身份。这一次所有人对万子明的印象彻底的改变了,这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加入他们,又像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做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一般。
“我已经说完了我的这一段经历。”
万子明自己打破了沉寂。
一段时间里还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没有避讳的审视着万子明。陈东清了清喉咙,对其他人说:“那就说说都有什么看法吧?”
万子明身体靠后,状态悠闲,似乎等待这其他人的询问。
“你竟然是个孤儿。”慕容雪摇着头,似乎这个举动已经酝酿很久了,“你真的是孤儿?”
万子明一笑。
慕容雪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万子明刚才讲述的这段才是他的真实经历。
朱晓颖接过话柄:“那个丛院长好神秘,她好像一直心里都压着事儿,不然临死前怎么会找你呢?”
“还有你的身世,”莫冲说,“你的身世竟然和你所处的城市里发生的灾难有关系?”
“当然。”万子明轻松应对。
“等会,等会,”莫冲低垂着眼神,在琢磨着自己遗漏的某个细节,“关于你的噩梦,你说那个梦一直纠缠着你?”
“当然。”万子明依然轻松。
“那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莫冲接着问,想要从万子明的话当中找到一些可以突破的缝隙,“据我所知,来到这里之前,我就没有发现你在夜里会有你所说的做噩梦的举动,惊醒之后不说话,一动不动的坐着。”
“嗯,”万子明撅着嘴点点头说,“我已经不再做噩梦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当心中的那个结被打开了,一切也都释然了。”万子明慢悠悠的解释。
“也就是说,你最后找到了关于你身世的答案?”慕容雪说,“既然你是从你在孤儿院说起,那你的身世一定与灾难有关系。”
“是的。”
万子明毫不遮掩。
“那你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冲问,“你绝对不是一个弃婴,这我敢肯定,看来你一定是像万秀说的一样,你是四岁才到孤儿院的,并且你的噩梦与你的身世有关,噩梦也一定是某种心理创伤吧?”
“虽然作为心理医生来说,我不是很喜欢别人说我有心理创伤,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疑难病症,不过这个病症已经解决了。”
“那你的身世到底是……”
“停下吧。”
这句话是李建华说的。
“你们太容易入套了吧,”李建华嘲讽的对其他人讲,“噢?他能骗我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们怎么就敢保证这一次他没有撒谎呢?”
万子明听到这句话,笑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看起来非常的放肆、无礼,整张脸都扭曲的变了形状。万子明似乎是听到了某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以至于完全不顾及身边的其他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也突然收起了笑容,看着李建华。
“你这是多么可笑的逻辑,单单讲你,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至少我知道你盗取了张贤的经历。我已经揭穿了你,况且,”万子明伸手拿起了那张放在桌子上的书页端详着,“我已经不能躲避了。”
李建华“哼”了一声,对万子明的回答并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