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呼吸几次之后觉得自己好多了,我看到眼前的路已经变成了土路,这条土路是在树林当中的。我知道脚步声是不会在土路上出现的,所以我赶了上去。
树林好像并没有那么黑暗,我能看到路边树木的轮廓。我在土路上加快了脚步,我听到了嘤嘤声。这声音越来越大了,我看着远处的树林发出幽幽的绿光,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我渐渐走近绿色的光芒,那嘤嘤声也越来越清晰,那是哭声。
我看到路边的绿光当中立着一个个凸起的坟包,坟包上压着黄色的纸钱。这些坟包不断的朝前排列延伸。最让人觉得心惊的不是坟包本身,而是每一个坟包前面都跪着一个女人,女人。
“呜呜呜”的哭声不断,从四面八方传入我的耳朵里。我不敢做声,只想赶紧穿过这些坟包。
慌乱当中,我悄悄的朝着周围的女人看,这些女人穿着破烂,就算不靠近她们也会闻到一股湿乎乎的霉味。
我较快脚步,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朝着那些哭泣的女人看,“呜呜呜呜”,这些女人都跪在坟前捂着脸。她们好像也并没有注意到正在路上行走的我。但是我还是发现了另外一个怪异的现象,坟包旁边有一个黑森森的洞,直通坟包里面。
难道这些女人都是从坟包当中爬出来的?
我马上回想起在任吉丹的院子里看到的景象,不过这要比先前看到的景象更让我感到惊慌和颤抖。
这些女人在哭坟,而且是在给自己哭坟。
“呜呜呜呜!”
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背后冰凉冰凉的,我像一个失措的女人,双手抓着脸,捂住嘴巴眼睛胡乱打着转,不停的盯着路两边坟头的这些女人。我心里不停的在告诉我自己“这些女人都不存在,她们只是书里的东西,她们不会伤害我”。
越是惊恐,就越是好奇,我的眼睛紧盯着一个哭泣的女人,幽幽的绿光之下,我看到她赤裸的胳膊上皮肤翻卷,一个窟窿赫然出现在她的手臂上。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这些女人,尽量走在土路的最中间的地方,我夹着双腿让身体尽量蜷缩,仿佛稍微倾斜就会跌倒在坟包旁边。
很难想象我竟然会在这种姿势下加快步伐穿过了这些幽光下的坟包,那些哭声也渐渐消失了。我一边走一边放松下来,一切都突然安静了。回过神来,摆脱了恐慌,我开始感觉到一股暖意充斥全身。
“妈的,那娘们儿到底是怎么走过去的!”
我不想跟丢那个前面的女人,我也无法理解一个弱女子是怎么面对路旁这可怖的景象。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副怪异的画面,那个女人不慌不忙的走在土路上,对路边的坟包和跪在坟包旁边为自己哭坟的女人视而不见,异常淡定。
我朝前走着,但是又觉得浑身不自在。我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像无数只蚂蚁在咬着我的身体。刚刚回到身体上的暖意也顿时消散。
那些哭声消失的太突然了,虽然我已经穿过了布满坟包的土路,但是并没有走的太远。我一个回身,差点腿软坐在了地上。
我看到了那些原本跪在坟前的女人,她们正站成一排,后面的人端起双手扶在前面一个人的肩膀上,一摇一摆的跟在我的身后。松软的土路没有使这群女人发出脚步声。我到最前面引路的那个女人,张着嘴巴,脸上的皮肤翻卷,面颊露着洞,焦黄的牙齿一动一动。眼眶里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她朝着我伸出了拖着烂肉的手臂,距离我也不过几步之遥。
慌忙退后几步,顿时不敢相信眼前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看到这番景象,我拼命沿着土路奔跑,我已经不在意会不会冲撞到走在前面的女人了,我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这群行动缓慢、站成一排的女人。一直到我无法再看到她们为止。
我并没有遇到那个女人,这时候我更相信那个女人与我所见到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关联。当时的复杂心情我不想形容和赘述,不过有一种感觉我不得不说说,那就是我认为我是在做梦,眼前的都太虚幻了。我想起了在逃亡路上遇到的那个发疯的,用脑袋不停的装着路灯的男人。
我快步超前跑,我不仅仅是在追赶那个女人了,更是在逃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周围的树木渐渐密集起来,松树?刚刚那些树应该不是松树。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松树林中有一双冒着火光的眼睛在看着我,并且我还听到了“呜呜”的声响。
原本加快步伐的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我看着那双眼睛,我相信那双眼睛的主人也绝非善类。
我朝着前方看了看,那里有一扇铁门,铁门旁边是低矮的围墙,我二话没说马上朝那个方向冲上去,脚下的土路也不知何故变得湿滑起来。我飞快的奔跑到铁门的一侧,迅速关上铁门拉上门锁。
“咔嗒”一声,铁门关上了。我站在门内侧,发现那双冒着火焰的眼睛就在铁门外。那是一只巨大而黝黑的大狗,它的口鼻,颈毛,还有下巴上都发着光。我张开合不拢的嘴巴看着这条犹如幼师般大小的狗,眼睛怎么也无法从它身上挪开,害怕它能够越过铁门,翻过低矮的围墙。
这条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大狗隔着铁门对着我怒号了一声,仅仅是一声,也让我魂飞魄散。不过这条大狗并没有继续冲着我怒号,它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回到了松树林里,似乎是要埋伏着等待下一个过路人。
我一边继续走,一边不停的回头看一眼铁门,生怕刚才自己一时大意没能锁好门。我继续前进,这时候我已经不能保证还能追赶上前面的女人,不过我只能继续下去,这至少是一条路,一条曾经有人通过的路,既然女人能够走过,我觉得我也应该可以。
我那个时候非常渴望见到天亮,因为这一路上我所见识到的东西都是阴暗的,我心里对光明十分期盼。
不知道奔走了多久,我看到树林的远处,树林当中路的远处有灯光,伴随着灯光,我还听到了人群喧哗还有音乐声。
难道前面有人?这个女人是不是要去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那地方很有可能聚集着很多的幸存者,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倒是有些一意孤行的意思了。
我加快步伐,希望能够在到达人群聚集的地方之前就追上那个女人。在追赶的过程中,我越发的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想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我。我沿着路继续奔跑,那些喧哗声和音乐声也逐渐近了。
沿着路来到了树林的尽头,树林的边缘是一道铁丝围墙。所有的光亮和声音就是从铁丝围墙之内传出来的。
路尽头的一面铁丝围墙已经倒在了里面,围墙里面是宽敞的水泥地面,一块块平整的地面上还留着一滩滩水洼,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雨。在稍远的地方我能看到一座游乐场,闪着彩灯的摩天轮,蜿蜒伸展开来的过山车,还有隐约可见的能够赢得玩具游戏摊位等等。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有过一个游乐场,这样的话我只能得到一个解释。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存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穿过这铁丝围墙。我远远的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耀眼的灯光中。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通向树林的路,我从这条路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够惊心的了,我不知道如果折返的话还会遇到什么变化。我再望着游乐场的方向,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该死的!”
我吐了一口唾沫决定跟进去。
我有意的踩在了水洼当中,水花溅起,让我有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又回过头看着来时的路,路没有消失,铁丝围墙也还立在那里。
我加快脚步不想那个女人在这个时候被跟丢,更不想她就这样消失在嘈杂的人群当中。朝着游乐场走的过程当中,我听到原本应该越来越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神经质般的拍了拍双耳,并小声的“啊”了一声,我的耳朵没有问题。
我靠近了游乐场,发现这里根本就是虚假的繁华,远远没有我想象的热闹。我来到一个游戏摊位,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但是这些毛绒玩具上面挂满了灰尘。我轻轻的碰了一下挂着的一个毛绒熊,作为毛绒熊眼睛的一枚扣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发黑的棉絮从熊的眼睛里钻出来,我闻了一下触碰过毛绒熊的手指,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就像我的手指早就已经腐烂掉,而我一直也没有发现一样。
我没有看到一个人,可是我分明能够听到周围有很细小的说话声,我感到有人就在我的周围看着我,他们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从我的四面八方传来,我不断朝着四周张望,险些忘记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原本在这里游乐的人们在发现我靠近这里的时候,纷纷躲藏了起来,然后站在某个我很难注意到的角落盯着我看。
那女人早就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谨慎的走在游乐场当中,我听到了一声快速而巨大的声响,耳膜几乎被震破。我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那是过山车,一列快的让我眼睛几乎抓不住的过山车,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开过。
我突然对巨大的声音产生了恐惧,我飞快的离开距离过山车轨道最近的地方,想找到那个女人,我一直执着的认为只要找打这个不平常的女人,就能解开我眼前的一切谜团。
游乐场里的异常让我失去了方向感,冰淇淋店虽然亮着灯,但是跟游戏摊位一样布满灰尘,散发着恶臭。飞快演奏的音乐声伴随着快速旋转的木马,我看不清木马上面是不是坐着人,但是我确定飞快的木马上有影子。不远处高挺的摩天轮也像风扇一般旋转着,让我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多一眼的关注就会让我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我矛盾着前进,我想绕开这些反常的游乐项目,却又怕错过那个女人。可实际上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会迫使人疯狂的游乐场。
“救命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里,这呼救声竟然成了争做游乐场里听起来最正常的声音。
“救命啊!”女人大声呼救,“求求你……不要……”
难道是那个女人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迅速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并在过道上飞速的奔跑着。女人的呼救声继续传来,从她呼救的方向声传来的还有一段段很诡异很规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