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与书中的描绘大同小异,我突然觉得有些失措了,这群人的举动就像欧洲中世纪那些迫害同胞的人一样,在某些找不到根源的恐惧面前开始失控了。我更怀疑书里某些无形的影响是不是也冲出了束缚来到了我的周围。
姜岩更是做出了一个我没有想到的举动,他挥起了手里紧握的棒球棒,一下子击打在了指责刘刚那群人最前面的泼妇大腿上。女人“啊”的一声捂着腿倒在地上,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更是躲到了后面。
“呸!”
姜岩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用棒球棒轻轻的敲打着鞋帮,就好像在做着击球前的放松动作一样。
“啊……”
女人在地上打滚,但是却没有人愿意上前扶起她。
“别自己找不自在,”姜岩恶狠狠的盯着女人,然后扬起脸对其他人号道,“广播里说凌晨一点半的时候会有一列火车,如果不是刘刚你们都不可能知道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如果不是刘刚这一路带你们逃出来,你们还不是等死?有些事情做了是情谊,不做呢,是本分,不服气的自己到铁轨上去爬,看看能不能活着爬出去……”
没有人再发牢骚了,我也没有再注意看这群人的表情,我看着站台的对面。对面是一排漆黑的房子,跟铁路边那些平房没有区别,一条黑暗的巷子将这排房子分成了两个部分,我真是担心在火车还不知道能不能来的时候,黑暗巷子里的石子路上会出现手持长柄弯刀的家伙们。
“火车来了,”站在站台旁边的一个男人大声喊道,“你们看,火车来了!”
我站在站台旁边顺着铁路线朝着远处望去,我看到了光亮,果然有火车到了。火车慢慢的靠近站台,所有的人都朝着站台内侧靠拢。这是一列十分旧的绿皮火车,而且是那种老的几乎要淘汰的火车。不过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挑剔这到底是一列多么老旧的火车。
冒着气的火车停了站,上面马上跳下来几个人,穿着深色的制服,表情非常严肃,对我们这些站在站台上的人说:“快点,抓紧时间,带上随身物品,我们马上就要开车!”
所有人都呼啦一下子的涌上了打开的车门,站台上只有我、姜岩还有刘刚没有动。
“我真不知道如果这列火车不到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刘刚看起来神色轻松。
人渐渐的都上了火车,我却在火车敞开的门里感受到了一丝的冰凉。我犹豫了,我知道自己跟身边所有的人不一样,我比他们要更加的多疑和不信任。因为我经历了太多诡异和意想不到的事情了——我怎么能断定我们在广播里听到的是真实的?这列火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军队无法赶来而这列火车却能顺利的到达……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出现了另外一样让我不愿意到火车上的理由。
在火车头前面,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淡色的长衣,提着包,挺胸抬头的走路,没有一丝晃着和狼狈的神色,远远的我就能感觉到她的气场。我见过这个女人,就在我离开任吉丹的家之后,我在山坡上见过这个女人。
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沿着铁路从火车另外的方向走过来的,她来到火车头不远的地方并没有看这列火车一眼,她横穿过铁轨消失不见了。
“快点上车!”
姜岩和刘刚已经上了火车。
我突然下了决心,我不上车了,不仅仅因为我对这列火车不信任,还因为这个女人,我对这个女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我摇摇头说:“我不走了!”
“你说什么呢?你他妈疯了吧?这里随时都有危险……”
姜岩想下车来找我,但是却被拦住了。穿着深色制服的男人也没有强迫我上车,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二话没说关闭了车门。火车开动了,车窗里的人正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一直到火车开远再也看不到我为止。我知道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我历尽艰辛来到这个废弃的车站却没有上车。
就这样我看着这列火车远去,我留了下来,我看着铁路线的对面,我马上冲了过去,因为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陈东在讲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陈东也知道除了齐涵他没法判断之外,其他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睡意。
“你又碰到那个女人了?”慕容雪问,“你确定那是同一个女人吗?”
陈东本来可以马上回答慕容雪,但是他有意放慢了回答的速度和时间,然后很坚定的笑着说:“当然是那个女人,我和那个女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分匆忙,虽然近在咫尺,我却忽视了她的外貌和衣着,因为她的淡然,她的气质。在‘联合路’的废弃站台上,我再次瞥见这个女人的时候我很快就确定她就是我早些时候见到的女人,还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内在的东西。”
“这个女人是书里的人物吗?”莫冲问陈东。
“从我的感觉上来说,我认为这个女人并不是书里的人物,”陈东慢条斯理,“当然,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
陈东给其他人一个人很别扭的回答。
“大哥,你当时为什么不上车跟那群人一起走呢?”
朱晓颖问陈东,不过这个问题陈东没有回答,万子明替他回答了:“晓颖,大哥刚才说过了,他的意思就是他觉得那列火车并不真实。”
“不真实?”
“就是说那列火车是书里的产物。”李建华又补充了一句。
朱晓颖红着脸没有再做回应,她好像饿默认了自己刚才真的不是很在状态。朱晓颖又用余光不安的扫了齐涵一眼。
李建华又说:“大哥,你没上车,你说你有事情可做,我想恐怕不仅仅是逃命吧。你一定是跟上了那个女人,但是从你刚才说的话来看,你好像最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发现。”
“这我就不能肯定了,更不敢断言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总不能根据我的经历就下结论吧,”陈东依然漫不经心,“就像我一直也不能断言那列火车到底是真的有人来救人了,还是根本就是书里的东西,我不相信书里的东西会为我们带来任何的好处。”
“我还是很想知道你跟着那个女人之后,发现了什么。”慕容雪说。
“那就等明天吧。”陈东打了一个瞌睡然后躺了下来,“明天我就好好讲讲这个女人,你们来帮我判断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东这会儿并不想再揪这几个人的异样变化,他知道会有人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有些不安。
“晓颖,”陈东面露倦色,“你把灯灭了吧,大家也该休息了。”
朱晓颖对于暂时离开自己的被褥很高兴,好像躺在她旁边的齐涵身上散发着只有她才能闻到的异味,哪怕是短暂的挪动身体,她也会立刻行动起来。
朱晓颖关掉了并不是每个晚上都能够使用的电灯,房间里一下黑暗了下来。朱晓颖回到被褥上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光是因为她又回到了原位上,还因为在黑暗中她一时适应不了。
“晓颖,你怎么了?”慕容雪听出了朱晓颖的不安。
“我,没什么。”朱晓颖说。
“我觉得挺佩服大哥的,”莫冲说,“大哥在刚才那段经历当中简直就是个旁观者,没有救过人,也没有真的受到伤,真是毫发未损。”
陈东闻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这味道是从莫冲的话里流露出来的,陈东说:“我命好,你们的命也好,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可能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还聚在一块儿呢?”
“哎,我就是觉得书里头的那些东西如果真的出现在现实当中真的不是想象那样的,我怎么也理解不了大哥经历里面发生的事。大街上的亭子,还有就是不断跳楼的人,那些人不会是书里的吧,我觉得不是……”慕容雪好像睡不着,正在小声的嘀咕着陈东刚才说完的经历。
“这种经历太压抑了,周围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而且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变化的原因,所以有人才会发疯……”
除了朱晓颖和陈东,当然还有那个昏迷不醒的齐涵之外,其余四个人都在小声的讨论着陈东的经历。
很快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有人开始睡着了。睡着时才有的均匀呼吸声开始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你们说,外面的浓雾有没有散去。”朱晓颖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话,“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话……”
朱晓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人听得到她说的话了。
陈东并没有睡着,他徐徐睁开眼睛,他笑了,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他的笑容。自从这六个人来到这农场中的别墅之后,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是每一个人却都把自己的经历当做砝码一样,都始终不肯越雷池一步。每个人都想揪住别人的经历不放,但是却又担心别人追问自己的过去。
这几乎成了一种恶性的循环,当然,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下,他们七个人是永远也不会把真相挖掘出来的。七个人躺在这座怪异的别墅里,虽然在这个夜晚中,他们谁也没有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也没有效仿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是前几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谁也不会忘记。
不过他们却依旧躺在别墅当中睡觉,没有人愿意离开,说明这些到访者并不感到恐惧,既然连这样诡异的房子他们都敢居住,为什么他们总是在自己的经历上遮掩呢?
陈东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个夜晚恐怕不仅仅朱晓颖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