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房间,郭保全先是在窗户前面张望了一下,眼神悠远,然后来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我需要打开你的心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是二十年前你遇到了什么变故?”
在询问郭保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走神了,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我好想回到了自己的噩梦中,听到了嘈杂的声响和亮光。
“万医生?”不知道郭保全是不是看出了我的神游,“我想告诉你的这件事情与我媳妇的死有关,也请你千万要保密。”
果然是一个案子,并且这个案子造成了郭保全妻子的去世。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显得有点急切了,“放心,我会保密的。”
于是郭保全开始对我讲述了发生在二十年前的案子,从最开始他同事大刘的妹妹所在的卫校开始,再到后来的“粉笔画”,一直讲到“黑袍子”,也就是被郭保全称为“死皮”的东西。这个过程我都觉得自己在是听故事,我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我得到的结论是他郭保全得了妄想症、精神分裂,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而在讲述这些事情的过程中,郭保全显得非常慌张,他时不时要起身看看窗户,就好像会有东西会破窗而入一般。在我的劝慰下他才重新在沙发上躺好。
那天我只是安抚了郭保全,让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然后告诉了他下次治疗的时间,便送他出去了。
“怎么可能呢?嘴巴黏在一起?‘粉笔画’也会害死人?还有更绝的事,说有‘死皮’在外面撑着黑伞到处飞?”
我自言自语着,同时也在想着一个对于郭保全病情的合理解释。
“大概是因为某件案子,郭保全的妻子受拖累遇害身亡,他在那个时候深受打击,当时就已经开始有些精神失常,随着日子久了,他的病情也越来越加深了。”
我记得郭保全有一个儿子,不管这父子俩关系再怎么不好,当爹的出了这种事情,当儿子的怎么也应该照看一下。想到这里的时候,悲从心中来,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哪怕我有一天知道自己的父亲得了精神类的疾病,我也会每天守在他身边,听他胡说八道,哄着他开心,就像他在我年幼的时候哄着我一样。
“你不是弃婴,你是四岁的时候才被送来的。”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万秀对我说的话,我自己都被突然出现的想法震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在工作的时候会如此的失常。
郭保全成了一把钥匙,一把开启我另一种生活的钥匙。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我不再记不得噩梦里东西了,或者说可能是我的噩梦开始发生了变化,过去我顶多是记得梦里会有声音,会有杂乱的光。但是这一次我的梦才真正有了内容,我梦到我在开车,当我刚刚把车停到山脚下的停车场时,我发现刁雪宣竟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睡梦中,刁雪宣慢慢靠近我,不容我拒绝,也不容我挪动身体,她渐渐靠近我的嘴唇,我们的嘴巴接触在了一起,接着是舌头……可是为什么我们俩的嘴巴黏在一起了?我开始挣扎,想挣脱刁雪宣的嘴巴,却闻到一股恶臭,刁雪宣竟然死掉了,我的嘴巴竟然与尸体的嘴巴黏在了一起!
我要死了!
我一定会死的!
……
我一下子坐起身,然后大口的呼吸着。与往日相同的是我身上依然布满了汗水,我下了床,用力呼吸几次,感觉能够畅快的呼吸真是件好事。可是梦里的场景却挥散不去,总觉得能闻到那股恶臭味。
我干呕了几声,然后平复了下来。我再次拉开窗帘让月关照射进来,我坐到椅子上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个梦。我为什么会梦到刁雪宣?是因为几面之缘的好感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这是一个清晰的梦,所以我记忆犹新,我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个梦会毫无缘由的出现。这一次的梦与上一次在椅子睡着还不一样,这一次我是熟睡中做了噩梦。并且我纠缠在这噩梦之中。
这不可能仅仅是听到郭保全讲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后产生的影响,因为我接待的患者许许多多,比郭保全所讲述的更加离奇的幻象数不胜数,可是为什么单单郭保全的话让我有了新的梦境?是不是他的话里还有某些启示?或者我在心底留意到了什么自己却还没有发现?
我梦到了在车上,我梦到身边的人不是郭保全而是刁雪宣,这样的话我所处的位置不就成了陆云吗?
我继续理性的思考着这个梦。关于“接吻”,当时我和郭保全是在我的车上看到的,当时……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记得郭保全嘴里不停的说“太像了……为什么……”
太像了?
为什么?
郭保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思绪的重点又落在了郭保全的身上,难道他是说刁雪宣像他的妻子吗?
那一晚我也没有什么思路了,而我也对郭保全更加有兴趣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幼年的经历与他有什么相似之处,不然怎么他一出现就改变了我的梦呢?
第二天,我便打电话给了徐晓龙,毕竟徐晓龙是我和郭保全之间唯一的交点。
“郭保全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好,我知道他跟他儿子的关系比较僵,你跟他比较熟,最好下一次来的时候让他儿子陪着他。”
徐晓龙听到我这样讲,只是说他会试着劝说一下郭保全,最后他还说:“我只能是试着来,毕竟这是人家爷俩的事情,我也只是劝劝他,他儿子嘛,我也没有见过。”
但是郭保全却在下一次的见面时失约了,我们本来约定是后来某一天的下午两点见面,但是他却没有来。我拨了他的手机号码却发现是关机的。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觉得可能他已经在楼下了,只是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来罢了,跟上次我碰到他的时候一样。
但是那天郭保全失约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夏东阳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然后就亲自赶了过来。他是来给我送东西的,他让同事出差回来帮我带了一个漆器的装饰品,正好得空他就过来顺便看看我。
夏东阳送来的是一个漆器的瓶子,花纹精美。不过这漆器的包装却不怎么精致,像极了夏东阳在哥们之间的为人,很实在。
一个高挺的纸盒子,里面塞着防震用的报纸。我小心的把纸盒子打开,然后把报纸小心翼翼的拆了下来。夏东阳见我这幅摸样,打趣道:“还是哥们儿我用心呢,这瓶子刚带回来的时候,纸盒子里头连废报纸都没有呢,这还是我拆开之后塞进去的……”
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价格昂贵的漆器瓶子,我被扭曲的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孤儿院院长罹癌逝世,市领导表示真切哀悼”。这则新闻上还配着一张巨大的彩色照片,几位领导表情严肃,身着黑色西装。在照片的角落里,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郭保全!
夏东阳见我盯着报纸上的照片不放,便对我讲:“你看什么呢?这都是‘旧闻’了,丛院长去世之后,我们也参加过她的葬礼……”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场面了?”我问。
“领导到访的时间必然与报社记者是一致的,怎么能跟我们一起去悼念呢?”
我仔细盯着照片上的人看,确定那就是郭保全,我总有感觉心里有一股气在顶着胸口,实在难以言语当时的感觉。郭保全会出现在丛院长的葬礼上,那就说明他认识丛院长。
我又拨了郭保全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接着我又打给了徐晓龙,他接了电话,听声音像是在睡觉。我问他能不能找到郭保全,我告诉他郭保全没有来我这儿。徐晓龙一开始并不当回事,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最近有没有见到郭保全,他说他按照我的要求,前几天找了郭保全一起喝点酒,因为郭保全好点白的,两个人一起聊了几句。谈话期间说起了我和徐晓龙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
“你马上到我这里来!”我疾言厉色的让徐晓龙来我这里。
我相信郭保全不会无缘无故的玩失踪的。
夏东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让他先不要离开,因为我觉得在这种时候我需要朋友的帮助。
很快徐晓龙就来到了我办公室,他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他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问他:“你那天跟郭保全喝酒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我一开始就提起他儿子的事情了,但是他挺回避的。我就说他儿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至少还有个老爸。我说我这样的连老爸的面也见不着了,接着就说起我是孤儿院出身的。”
“你们俩以前就没有说过这事?”我问。
“没有,两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给姑娘介绍对象,哪里会问那么多?”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挺诧异的,对了!我想起来他哪里有点不正常了,他马上就问了你的事,我就说我和你能这么铁就是因为咱们俩是发小,都是孤儿院里出来的。他接着就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孤儿院,我就说应该是四岁的时候,咱们小时候不是去查过……”
郭保全仔细的打听了我到孤儿院的时间,恰好他又认识丛院长,当他得知了我的在到孤儿院的时间之后便玩起了失踪。
“我想郭保全与我的身世有关!”
我对徐晓龙和夏东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