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闻人亦的办事效率之高,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言之悬就被她塞进了马车。迟北音站在大门口恭送二人,看着车夫狠狠一甩鞭子,马儿嘶鸣,马车的轮子咕噜咕噜转起来,不多时,马车就消失在了茫茫大雾之中。
马车不大,外表朴素,内里却是奢华至极,出了城以后,天也完全亮了起来,车夫这才放缓了速度,显得不是那么急躁了。
只是虽然这路平时就没多少行人,但这个时候却显得异常冷清,连鸟都没有飞过一只。车夫戴着斗笠遮住了他的脸,手里握着鞭子,偶尔抽一下马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马车行至两山之间,山峦起伏遮天蔽日,山上树木郁郁葱葱,窄窄的路弯弯曲曲不断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当第一支箭划破空气射向了车夫以后,更多的箭也射了出来,然后身着黑衣蒙着面的杀手们蜂拥而出,势要取了马车中人的性命。
只见那其貌不扬的车夫身手十分矫健,利落地打落射向自己的箭,被三个杀手围困的他也不见吃力。又有杀手落在马车上,马车四壁突然被强劲的内力震碎,落在马车上的杀手当场死亡,身着耀眼红衣的男子翩翩落下,嘴角衔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好,我们被骗了!”领头的杀手见马车中根本不是目标,顿时反应过来中了计,抬手示意手下们赶快撤退,但手势还没做出,他举起的手就被红衣男人一刀切断。他痛苦的喊声还没发出,继而被割了喉,瞪大了双目死得不明不白。
文亦武功深不可测,初遇言之悬会那么狼狈也只是因为疏忽大意被人暗算,如今已经痊愈的他要对付这些小喽啰简直是不在话下,更何况目前的状况还轮不到他出手,杀了那杀手头目以后,剩下的杀手也被那车夫解决得差不多了。
文亦靠在仅剩的软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夫将杀手们的尸体给处理掉,估摸着这么长时间了,闻人亦应该也带着言之悬出了永昌。给言之悬派去暗卫以后,他就就一直盯着王府有什么动静,得知七王爷有意刺杀闻人亦以后,他就和她们交换了马车。
白色的信鸽扑棱棱落到他的手里,他取出小竹筒里的纸条,看过以后用内力将纸条粉碎,忍不住又露出一个冷意十足的笑容来。
“去天香楼!”
王府之中,迟西雅的脸已经好了,她虽被夏侯陌桑警告不得有非分之想,但整个王府之中眼线太多,她必须配合夏侯陌桑表现出夫妻二人恩爱无比相敬如宾的样子。
端着刚做好的点心停在书房门口,迟西雅本欲敲门,却听到夏侯陌桑惊讶的声音道:“什么!?闻人亦和夏之悬不在马车内,派出去的人全被文亦所杀?”
他不是喜欢那夏之悬吗,为什么又要派杀手追杀她们?
迟西雅心中疑惑不已,当即端着东西又静悄悄地离去。
她回到房间里面,从首饰盒里的暗格内取出一叠银票。这是嫁入王府时哥哥们给的。
从言之悬那里得到的卖身契已经被夏侯陌桑拿走了,那一刻她也知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说不愤怒都是假的,可是她实在喜欢惨了这个优秀的男人,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她的药箱也被她带来了,她抚摸着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瓷瓶是夏侯陌桑落下的,被她捡了去,当宝贝珍藏着,直到从夏之悬那里得到了解药,她才发现两个瓷瓶的瓶底有着相同的图案。
为了她的私心,也为了帮助夏侯陌桑,她决定冒一次险。
天香楼每天都有拍卖会,只是盛大的拍卖会十天才举行一次,平日里得到的珍品也都要到那个时候才搬出来。平常时候多是普通商人们相互交易,或者有什么恩怨情仇急需解决的人,也会来找了掌柜的,给上丰厚的报酬,求得一个痛快。
迟西雅换了一身黑衣,梳了男人的发髻,又戴了垂着厚厚灰纱的斗笠,进了天香楼,直接找了掌柜的给了他两张银票,掌柜的就明白客人是想做什么生意,直接将她领到了顶楼的包间里面。
这次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等来了那个据说是杀手榜排名第一的人。在她的想象中,杀手都是很低调的,可推门而入的人身着耀眼红衣,艳丽的容貌也与她的想象有很大出入,若不是因为这男人看起来柔弱无骨,实则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她忍不住颤抖,她一定会以为掌柜的骗了自己。
她把所有的钱都推到了桌子中间,吃了自己配的变声药丸,用男人的声音说:“我想要九公主闻人亦和夏之悬死。”
按照天香楼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不问缘由,本来他们一个付钱一个收钱然后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一半,可红衣男子只是笑着看着她,桌上的钱看都没有看一眼。
她以为对方是嫌不够,也是,一国公主和她的爱妃,刺杀难度确实不小,对方有充分理由加价。
“阁下若是对酬金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可是……”那男子依旧笑着,可她却直觉他笑得越开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越可怕。
果不其然,那男子本斜靠着,稍稍坐直了身子,他慢慢敛去了笑,脸色阴沉下来。
“本尊向来不缺钱。”
他站了起来,内力凝于双掌将迟西雅背后的墙拍碎。听到背后轰隆一声,迟西雅心有余悸,回头一看,除去那道墙以后,她看到了隔壁房间里的人。
闻人亦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言之悬抱着一盘葡萄吃得很是满足。
“你们……”迟西雅心中大骇,立马起身拉开了和红衣男子的距离。
“如果你没指名杀手榜排名第一的人,也许这生意还能做,可是谁让本教主听命于这两位呢?刺杀自己的主子可不行呐。”文亦故作遗憾地摇头,将事实真相道与迟西雅听。
迟西雅倒吸一口凉气,未曾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转念一想,天香楼有天香楼的规矩,就算客人给钱要杀手杀的人是杀手亲爹,也不能当场翻脸,所以她的底气又足了几分,至少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对迟西雅的自信,闻人亦只能嗤笑一声。她把掌柜的叫了进来,扔了块令牌给掌柜的,见了令牌,掌柜的立刻变得恭恭敬敬的,弯着腰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在迟西雅疑惑又警惕的注视下,闻人亦轻启朱唇道:“将今日的天字追杀令撤下来,换成本公主的。”
“能取得七王妃迟西雅项上人头的,赏黄金万两!”
万两黄金啊……言之悬听得肉疼,这得做成多少笔大买卖才能赚这么多钱,闻人亦是打劫了国库吗?
虽然很心疼钱,不过在天香楼里,闻人亦似乎有着不一般的地位,言之悬也不敢和她顶撞,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被卖掉了,所以她只是抱着葡萄继续吃,眼睛则盯着那瘫软在地上的小王妃。
文亦将迟西雅头上的斗笠摘下,对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七王妃,本尊向你保证,只要你乖乖待在王府哪儿也不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迟西雅张了张嘴,除了瞪大了眸子拼命忍住眼泪,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来人,去请七王爷将他的王妃领回去!”闻人亦一声令下,进来两个小厮,一人伏身领命,去了王府,另一人点了迟西雅的穴道然后将她扛起带走了。
等迟西雅一走,文亦立刻坐下把言之悬的葡萄给抢了过来,妖孽柔媚的样子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兴冲冲地问她:“本尊都称你为本尊的主人了,够给你长脸吧!”
“长脸,长脸。”言之悬点着头,然后趁文亦不注意,又把葡萄抢了回来,接着溜到了闻人亦身边,闻人亦坐起来瞪住文亦,文亦就不敢再靠近言之悬了。
躲在闻人亦的背后,言之悬把手上的葡萄汁都偷偷擦在了闻人亦的衣服上,好奇地问她:“那块令牌是干什么的?”
“天香楼主人的身份证明。”闻人亦没有隐瞒地说。
“诶?公主你是天香楼的主人?”
“不是本公主,本公主只是借令牌来用用而已。”闻人亦耸耸肩,再次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没有那么厉害。
言之悬顿时就失望了,她还以为闻人亦已经逆天至此了呢,再看文亦,那货露出八颗牙齿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就差背后再来一条尾巴摇一摇了。言之悬难得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试着问他:“难道是你?”
“聪明!”文亦一拍桌子,得意的神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样啊……”言之悬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最后问文亦道:“你为什么要把令牌借给公主?要借也应该借给我吧?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