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芫和萧恒嘉经过商量,决定不给夏荧火办任何仪式,火化之后由程子芫为她纳骨。
“程子芫,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些她的骨灰。”
程子芫抬头,对上萧恒嘉充满乞求的双眼,她看向荣珺,荣珺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她沉默了半晌,向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咨询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乘少许骨灰的容器?”
“有的,请跟我来。”
说着,工作人员带着萧恒嘉去选了一个小木盒,萧恒嘉从骨灰盒里舀了一点点骨灰放进小木盒。
他又在衣服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放在骨灰盒里:“管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妻子。”
程子芫的目光触及到萧恒嘉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想必是昨晚他给自己戴上的,她的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
夏荧火在和赵祺生的爱情里遍体鳞伤,却有萧恒嘉为她疗伤,经历许多沉浮都不曾真正离开。
夏荧火下葬之后,萧恒嘉就和程子芫、荣珺告别,程子芫问他以后的打算,他看了看手中的小木盒,笑容明朗:“我想带着荧火去旅游,她以前工作太忙,鲜少有出去玩的时间,以后我们两个可以好好的玩了。”
“你还会回来吗?”
“每年清明我会回来。”萧恒嘉抚了抚夏荧火的墓碑,默然离去。
程子芫赶走了荣珺,待荣珺走远,她才对着墓碑上夏荧火的黑白照说道:“萧太太,你听见了没?你家的萧先生真是深情,他的一生就是你了。”
夏荧火的墓碑隔壁就是阮和、华千朗的合墓,程子芫走到他们的合墓前:“阿和,下个星期我就要和阿珺结婚了,你爸妈和晟宁都会来。阿珺的心里始终过不去晟宁这道坎儿,我背着阿珺邀请了晟宁,一是希望阿珺和我之间消了心结,二是觉得晟宁也该死心了,不然对他的妻子太不公平……”
程子芫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原本荣珺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想再次推迟婚期,她一口拒绝。虽然荣珺没有说,但她也知道上次推迟婚期肯定已经让双方父母不满了,也令外人对两家的情况产生颇多猜测。再次推迟定然会对两家的生意有负面影响,到时候双方父母就会对他们施压。
荣珺为她付出太多也妥协了太多,她舍不得他委屈自己而成全她对朋友的一片真心。况且真心不是在这个时候体现的。
“阿和,荧火,谢谢你们温暖了我那么多年。你们走的时候我都没能和你们告别,现在就在这里和你们说一声再见吧。阿和,荧火,再见,愿我们来生不再相遇。”
程子芫用力撑起一个笑容,转身走向了荣珺。
——你们别担心我余生该怎么度过才不那么冷,我有荣珺,还有尽管杳无音信却依旧可以充满期待的苏雅裴。
夏荧火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一群人跟风唏嘘。有人扒出来夏荧火的好朋友程子芫家境富贵,父母本就已经了不得,未婚夫还是商界势头极强的荣珺,围观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把这件和他们根本不沾边的事情大肆渲染以至妖魔化。
程子芫被好事的娱乐媒体跟踪偷拍,她和荣珺挽手散步都要被人揣测成她对夏荧火的死很开心,不然她怎么还有心情散步?过几天还要办喜事呢!
网络上冒出来所谓的“知情者”张牙舞爪地叫嚣,声称自己和程子芫、夏荧火认识,说程子芫其实特别恨夏荧火。见有人追捧,“知情者”得意忘形地妄下论断:夏荧火是程子芫杀死的。
原不想理会的荣珺当即便报了警,警方也十分给面子,很快就揪出了那个“知情者”——林纤纤。
他没有让程子芫知道,偷偷去警局见了林纤纤,林纤纤看到他,呆滞的双眼瞬间迸发出无尽的恨意。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
“为什么?”
荣珺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都是你们害得我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何晞!我什么都没有了!!!”
荣珺仍旧平静,和她陈述事实:“何晞是鹿珂害死的。”
林纤纤微微一愣,忽而狂笑不止,口中念念有词:“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我已经交待过,你拘留十五天就能出来。”
林纤纤笑着,好像没有听到荣珺说话,荣珺摇了摇头,扬长而去。她趴在桌上笑出了眼泪,一腔悲怆,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爱人的名字:“何晞,何晞,何晞……”
林纤纤是真的爱何晞,何晞其人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木讷,偏偏他在她心里种出了花儿,从此死心塌地,余生只他一人。
何晞有抱负,要靠着苏雅裴来实现的包袱,她成全他的抱负,心疼他的窝囊。于是她跟着他一起窝囊,躲在暗处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坏了他的好事。
后来他功成名就,人变得圆滑世故,他能给她奢侈的生活,也学会说腻人的情话哄她开心,唯独不能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她是林纤纤,我何晞的妻子。”
人人都说林纤纤贪慕虚荣,有钱就好,可为了何晞,她宁愿舍弃这些虚浮的荣华富贵,只要能换回一个实实在在的何晞。何晞却舍不下。
夏荧火毁容的时候,她大义凛然地进了警局,对自己犯的罪供认不讳。她想,她的何晞现在应该拿到了鹿珂和陈雨桐许下的钱,他可以东山再起了。
她被莫名其妙放了出来,本该欣喜的她回到家,家中没有何晞,她等了很久,只等来盛气凌人的陈雨桐。
陈雨桐说何晞死了,她不信,夺门而出,疯了一样跑遍了S市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都没能找到她的何晞。
他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无人的夜里,他一定很冷,很害怕。就像许多个午夜梦回时,他抱紧了她颤着声音问她:“纤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她蜷缩起来,抱紧自己,对着无人的拘留室轻声说:“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何晞,你自己走了,留下纤纤一个人,怎么还能好起来呢?
何晞,你等等我好吗?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更怕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