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抱着几件叠好的衣裳回从德院,就见管家凌伯在院子外徘徊着。她心中疑惑,走上前脆生生叫了声‘凌伯’。
凌伯犹如见到救星,他在这里等了半日也不见夫人,问几个丫鬟均不知去向,这帐房还等着夫人呢。
“明月,夫人人呢?”
“吃完饭还看见小姐在院子,怎么了?”
“夫人账看完了吗?账房先生还等着回话,有什么要改的?夫人还有什么意见?”
明月猛然想起前天凌伯交上来的账本和钥匙,可是小姐和几位小夫人去逛将军府,那账本她放在房间桌上。晚间小姐回来时她也提醒了,但被小姐翻了两页丢一边去,这账是压根没看啊!
明月抹了把汗,不敢说实话,只道:“凌伯您先回去,我衣服放好去找小姐通报此事。”
“也好也好。”凌伯还有其它的事不多留,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夫人明日回门,礼品是不是都备好了?第一次回门,将军虽然不在,可礼品不能寒碜了。”
这若不提醒,小姐估计也不记得了,小姐撒手不管那叫干脆利落。明月干笑两声:“记得了。”
目送凌伯离开,明月将衣裳放在衣箱内就去找薛厉男。
自前日薛厉男发现练功房,第二日就钻进去不见人影,一天难见几次。
明月咬咬牙,直接推开练功房门,忽然一条长鞭就甩到面前,若甩到那真真在脸上留下伤痕,可明月吓得一跳竟忘了躲避。
薛厉男手腕一抖,长鞭从明月身前斜甩,一鞭落在门上,‘啪’的一声震得明月回神。
“啊!”明月尖叫一声,心里多了几分后怕:“小姐,你怎么玩起鞭子了?”这都差点让她毁容了。
薛厉男收回鞭子,丝毫没有为自己刚才差点甩到人而反省,转了话锋:“有何事?”
明月想起正事,忙道:“小姐,管家交给你的账本看了吗?管家正问你有什么意见?要改什么?账房先生正等着呢?还有明日回门,礼品准备了么?小姐,你不会把这些都忘了吧?”
她第一次嫁人,当真不知这些礼节。薛厉男咳了一声,道:“我记得,晚点去准备。”
她将长鞭放回原位,随明月回从德院。
一进门便看见被她随意丢弃在榻上的两本账本,忽然觉得头有点疼。
薛厉男回头问明月:“你也跟随我这么久,总该认识几个字,去把那两本里的东西念给我听。”
“啊?”明月一脸见鬼的表情望着薛厉男:“小姐,这是两本账本。”
“我知道。”就是两本账本不是两本兵书才看得头疼。
“真念?”明月满脸痛苦,这要念到何年何月?
薛厉男清楚她是不想念,这要念下来也不是半天就能念完,便道:“你就挑些重要的报一下,念好了明日回门我带你出去玩玩。”
玩……明月闻言双眸一亮,颔首道:“我念。”
她就挑了些几位夫人的月钱,给每位大人送的礼念。在她眼里,小姐刚进门,必须先了解几位夫人一举一动,而朝中官员,能给对方送礼,必然是有些交情,这些可都要记得。
过了晌午明月方念完,薛厉男很是体恤般为她倒了杯水。
明月一口气喝完,问道:“小姐可有什么意见或者要改的?”
薛厉男沉吟半晌,摇头道:“没有,孔姝做的不错。”
这小姐怎么没长心眼?明月一拍脑门,道:“即便是鸡蛋里也要挑出一根骨头,方能去去二夫人的威风。”
薛厉男不以为意:“她做的不错,府内家仆有目共睹,我若随便找她麻烦,反倒惹得自己一身臊味。”她知道明月是为自己好,这丫头,当初她真正小姐上吊,她哭了几日,之后见她醒来,又半步不肯挪照顾着。
不是这位楚辞对明月待如姐妹令她掏心掏肺的便是这位明月忠心耿耿,不管是哪一种,于她都是有利。因此她到将军府,才让她当陪嫁丫鬟。
“咱们现在就什么都不必做,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咱们再反扑。”薛厉男拍拍她的头:“去准备礼品。”
她正说完,就有人在院子里叫着:“姐姐可在?”听着声音是孔姝。
薛厉男走到院子,孔姝福了福身,道:“姐姐明日便要回门,夫君却率兵平乱去了,妹妹担心姐姐缺些什么,落了将军府的脸,便过来看看。”
话里虽然有几分逾越,可到底她是顾着将军府的面子。薛厉男不为难她,道:“正要遣明月去准备。”
孔姝微笑道:“姐姐也不必如此麻烦,库房的钥匙在姐姐手中,可去库房挑些伯父伯母喜欢的,再备些需要的便可。”
“也好。”薛厉男颔首,便遣明月去库房挑一两件老爷夫人喜欢的。
小丫鬟端上两杯茶,二人在院子里桃花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三月桃花开,粉嫩惹人爱。微风一吹,几片花瓣悠悠落下。
孔姝说道:“听闻姐姐是与夫君指腹为婚的?”
“嗯。”薛厉男呷茶,随即问:“不知妹妹如何与夫君相识?”
她一问孔姝便想起过往曾经,只叹岁月催人老。
“我是商贾人家,一场战火毁了家园,是夫君带我回来。”
没有亲人,她的天地里只有一个她的丈夫,全身心都在他身上,也难怪她会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是她一辈子要守着的地方。
许是她本是商贾人家出身,所以才会把一本账本做的清清楚楚。
“肖皎兮呢?”
“她是书香门第。”孔姝坐姿端正,背挺得很直:“夫君一回来便喜欢去她屋内,听她念书。”
凌骋池喜欢去谁那里与她无关,薛厉男问道:“冯悠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孔姝与肖皎兮,她还道凌骋池有眼光,这个冯悠倒不似他会喜欢的。
“冯悠本是歌姬,因怀了夫君的孩子入门。”
她说的淡淡,薛厉男刚到嘴的一口茶却喷了出去。
孔姝以为她是担忧冯悠母凭子贵夺了正妻位置,道:“姐姐也不用担心,冯悠肚子四月大时孩子突然落了。”
“咳……咳……”薛厉男不住咳嗽,极快把所有事情分析一遍。
观孔姝语气极淡,没有半分偏执和怨怼嫉恨,实在不像会是她所为。但冯悠对肖皎兮态度极好,对孔姝并未太多搭理,看来冯悠心中是怀疑那孩子被孔姝所害。
不过她会如此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孔姝是二夫人,管着将军府,她若将孩子生下,母凭子贵,孔姝地位也着实堪忧。
可是……薛厉男微微皱眉,依她与凌骋池对抗那一个多月,对方行事成熟稳重,多为对自己有利,就冯悠那态度和骄纵,凌骋池断不可能将将军府交由她管理。既然自己都能明白,与凌骋池成婚六年,能把将军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的孔姝更能明白,害她实在多此一举,又给自己添个仇人和惹人嫌疑。孔姝既然出身商贾之家,耳濡目染,什么对自己有利还是能分得清。
那么谁会害冯悠那个孩子?只有两个人,一是将军自己,他若不想要孩子,自然会弄掉孩子;二便是肖皎兮,若母不能凭子贵,也能凭一个孩子争得一些宠爱。
薛厉男忙灌一大口水,细细分析,这将军府竟比她薛家寨还可怖。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薛厉男放下杯盏:“不管是谁生下孩子,都是将军的骨肉,既然同为将军夫人,必要视如己出。”
“姐姐说的是。”
真他妈的脑袋疼,这将军府不是人呆。将军快回来,我就打探打探一些情况就回自己薛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