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薛厉男拨开灌木抄一条羊肠小道。小时候她常与薛辛宋鹤跑到后山玩,因此对落草山周围环境极为熟悉。
这条羊肠小道临悬崖,平常无人走动。穿过这条路就到了后山,后山有兄弟看守。
薛厉男摸黑前进,凭着记忆走得小心翼翼,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后山,这里树林茂盛,灌木丛生。她熟悉薛家寨兄弟巡逻会走哪条路,便避开他们,拿出绑在腿上的刀劈荆斩棘劈出一条路。
如今落草山被胡许霸占,她算了方向,往落鸡山走。
又走了一个时辰,总算登到半山腰,能看到山寨,周围拿着火把巡逻的兄弟多了,能听到一些说话声。
薛厉男猫腰避过那些巡逻的兄弟,绕道山寨后面,贴着土墙避过墙上的巡逻。
山寨有密道,以便发生紧急情况通知山寨里的老弱妇孺先逃出,这密道从来只有寨主知道,靠近下山之路。因有兄弟巡逻,薛厉男怕被发现,才要绕道而行。
薛厉男走了进半个时辰找到密道,拨开草丛,掀开木板拿出火折子钻进去。
这个密道她是第二次过来,第一次前来是在十五岁,阿爹有意培养她就把这里告诉她。
密道有半人多高,一人多宽,从这里穿过须得弯着腰。薛厉男带着火折子下来,密道里墙上常年不见光的虫子见到火光纷纷爬走,一股尘封多年的土味扑鼻而来。两边墙壁没有认真修理,还能看见一些伸入泥土的树木根茎。
走了一盏茶,就见到出口。是在她落鸡山房间的坑上。薛厉男推开木板出来,这屋里没人,也没人住过的痕迹,但被收拾的很干净,右面墙立着一排兵器,墙上挂着一个面具。
她收了火折子,怕火光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这才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听到外面动静。
这里是寨里后院了,兄弟们都会在院门口守着。
她推门出去,身形极快躲到一个大水缸后,看着院门口两人走来走去转着,许是无聊说着话,说的又都是些家常。
在薛家寨,兄弟们都是落草为寇,有些甚至家中有老幼,因被官府冤枉或躲避仇家或家中欠债,都会带着逃到这里,在这里安家。
这些人的女人或娘亲在这里也有活干,缝补洗衣,扫地烧饭,都少不了她们功劳。
就因为这些人,那时薛厉男才在最后不得已要和凌骋池谈和。
薛厉男正想着要怎么引开他们,就听其中一人道:“当家的今晚还会过来吧?”
“过来的,三当家这是恨不得大当家在,也不会出现这情况。”
“唉,老当家不在,大当家又死了,二当家占了薛家寨,如今就我们几个跟着三当家,再不想办法,只怕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是啊,前几日又两个兄弟过不下去投奔二当家,再这么下去,我们真……”
“别说了,我老母念老当家的恩,我就跟着三当家,拼死也守着薛家寨。”
两人正说到一半,忽然见到三当家过来,忙站好叫了一声。
宋鹤拍拍二位的肩,道了声‘辛苦兄弟们了’。二人受宠若惊,忙道:“不辛苦。”
宋鹤应了声‘好’,便走进院子里。
薛厉男看着他走来,忙在暗中藏好,只见他推开房门走进去,点亮了烛火。
房门没有关,屋内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宋鹤在干什么。
薛厉男想了想,看了守院子的兄弟,见他们密切注意外面,没发现这里,就走到窗边,躲在阴影出,用手指捅破窗户纸朝里面望去。
宋鹤正在椅子里,神色哀恸,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薛厉男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第一次见他如此神色。
薛厉男想了想,决定险中求胜赌一把,见宋鹤。
她收了刀,走进房间。宋鹤发现有人进来,一回来只见一个娟秀的女子,但眉目掩藏不住一股凌厉之气。她并未做任何动作,只是走进来,动作间英姿飒爽,宋鹤能感觉到她是练武之人。
“什么人?”宋鹤站起身,寨里出现一个外人居然也没人发现,宋鹤以为她武功超绝,也准备应对。
薛厉男掩了门,声音一沉,道:“三当家,我决定下山和谈。这场战拖延一久对薛家寨极为不利。何况寨中有老幼,为了她们安全,我决定求和。”
这一席话,语气沉稳中带着多年历练出的凌厉。而这一席话更是当初薛厉男打算求和当晚招他和二当家说的,一字不露,再无外人知道。
宋鹤有些不敢相信,又带了警惕和防备,生怕她是二当家的人。他试探道:“这句话二当家也知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薛厉男笑了声,又道:“宋鹤,明日我去找凌骋池,只怕中他计谋回不来,你今晚做准备,整顿好你那一帮子人,明日若有变数,你别忙着救我,带着其他人先逃。”
这话说完宋鹤当场跪下叫了声‘大当家’。
若之前薛厉男说的话宋鹤还有怀疑,那这些话是薛厉男又秘密找他吩咐,绝无第三个人知道。
也正是她吩咐和提前做准备,薛厉男一死,胡许反时,他才会立刻带着老幼先逃。
可是……宋鹤看着薛厉男的模样,疑惑道:“当日大当家尸体收回来,我亲自火化的。”
“不错,我是死了。”薛厉男话刚落,便见宋鹤脸色一变,薛厉男又道:“但是我却回魂到了京城户部千金的身体里。”
回魂了。宋鹤简直觉得匪夷所思:“那大当家怎么不回来?”
薛厉男闻言便将楚辞为何死,她借此嫁凌骋池要套出对付薛家寨的方法,又正好遇到他新婚当夜到冀州平乱,她等了一年后终于见到凌骋池,而凌骋池知道她是薛厉男又反试探她的事一一都详细告知一遍。
当宋鹤听到她成婚时脸色一变,听她说完,忍不住问:“所以你现在是将军夫人?”
薛厉男颔首。
“他肯放你回来?”
“他的部队正赶来,按速度还要十天才到。”
宋鹤攥紧手,浓眉拧成结:“他还要对付薛家寨。”
“这次的起因是胡许滥杀无辜,我已与他达成协议,薛家寨要拿回来,我会谈和。”
宋鹤闻言却伤心欲绝:“大当家都想好了。”
薛厉男不知他伤心什么,道:“这是我之前就打算好的,何况这次我找到薛辛,他跟着部队过来。”
宋鹤听闻薛辛找到,脸上又转忧为喜,道:“你死后薛辛也失踪,我还以为也被胡许所害。”
薛辛失踪的事后来他也说过,薛厉男道:“我死后他伤心下去找胡许,回来时被胡许推下山,正巧又被路过的古苏青所救,如今他没事了。”
这一切都是胡许谋划,目的就是要夺得薛家寨成为大当家。
“如今你回来我也有希望了,大当家,宋鹤还是跟随你。”宋鹤拱手:“听大当家指令,助大当家夺回薛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