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宋乔神情淡定，她吃的疼痛还少吗？不差那最后一点，“熬过了这段时间的疼痛是不是代表我以后将不用再遭受任何煎熬。”
邢墨重重地点下头，破天荒头一次抓住她的手，宋乔沉浸在巨大的期待和喜悦中一时没察觉。
苏黎笙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男人的脚步在长廊下驻足，颀长的身影被阳光拉得老长，那双精锐的眼眸如钉子那般恨不得扎破眼前那副美好的画面。
隔的很远，越过无数道阳光也能看到邢墨眼底蕴藏的情愫，原本驻足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跨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乔扭头看到苏黎笙，被邢墨握住的手倏地抽回来，她眼神闪烁看上去有些心虚。
苏黎笙敏锐地捕捉她这一点变化，内心有种浓郁的情感正在一点点化开：“今天情况怎么样？”他像是日常询问公事那样问邢墨，又像带了一点关心在问宋乔。
刚才那一幕有点尴尬，他的眼神淡淡地撇过宋乔正蜷缩起来的手，倒是弄得她像个做错事一样：“我……”
邢墨替她开口化解了尴尬：“我正在跟乔商量新的手术方案，她恢复的不错以目前的状态来看，下个月就能准备接受新的手术治疗。”
苏黎笙听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一早就料定邢墨会主动开口提这件事。宋乔反而有些惊讶：“邢医生，你刚才没说下个月就可以？”
邢墨冲宋乔点头，宽慰道：“相信我没有把握不会随便跟你说这件事。”言下之意，他同意了苏黎笙的要求，同样表明自己有把握做到最好。
“既然如此，那手术的事情还要请邢医生多费点心。”头一回，苏黎笙跟邢墨用这样客气的语气交流，邢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苦。
当然宋乔听不出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曾接触到的苏黎笙对谁都很客气，态度一贯寡淡而疏离，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却又觉得彼此之间并没有那么熟稔。
邢墨提着药箱先走一步，苏黎笙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地拉着宋乔坐在廊下，而他握住的那只手恰好就是刚刚被邢墨握过的那只。
宋乔始终蜷缩着手指，彼此沉默间觉得气氛怪怪的，她想起前几日收到快递：“苏先生好像有件东西送错地方了。”说着便要起来去房间拿那台平板。
苏黎笙又把她拽回去坐下：“好好配合邢医生治疗。”他像是随口一说听不出特别的关怀，口吻平常的就像在跟你聊天气。
宋乔总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住在他的房子里，伤总会好起来，人也总会离开，晚点不如早点：“我会的，到时候还请苏先生好人做到底不要对外透露我的身份。”
“你是指？”苏黎笙拧眉，故作不解。
“我的意思是……不要让庄家知道我的存在。”宋乔如果能重新生活，就没想过要回庄家找庄世贤，“从此以后我不是宋乔也不是庄乔，就像您说的我姓乔，那么我得有个新名字，就叫乔安娜吧。”
苏黎笙倒是没想到她能平静地想通，那么他势必要为她添加最后一把火：“那么你打算从此沧海寄余生？默默地当你的乔安娜。”
生活在底层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她是宋乔或者乔安娜又有什么关系？她的身上根本不需要光环，名利对庄家人来说是最看重的，可宋乔不在乎。
“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并没有什么不好。”宋乔平静地站起来，“还请苏先生成全我这份简单的愿望。”
没等苏黎笙回应，宋乔默默走回屋，庄家从来跟她就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她只是乔安娜，宋乔是上半生的事情。
苏黎笙一路跟着她的步伐，不紧不慢，两道长短不一的影子始终保持着平行。
今天下午只晒了一会太阳宋乔的脸就有些受不了，她取出邢墨给的药包准备拿去冰冻后冷敷，没想到会在卧室门口撞到苏黎笙，一时有些尴尬：“苏先生还不回去？今天好像不是周末，您应该还有公事要处理。”
“我的公事就是你。”苏黎笙从她手里夺走药包，叫来了小安吩咐她拿下去冻着。
“这些事我也可以自己做的。”宋乔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的意思，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所以她也没资格差事那些佣人们。换句话说她比小安还不如，就像个寄生虫似的寄居在这里，说是养病总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才行。
“既然你想自力更生，不如等伤好以后为我工作。”苏黎笙跟着一块回到卧室，顺手带上房门，“当然，是有条件的。”
宋乔的心思已决定不会再接受他的帮助：“谢谢苏先生的好意，我想我换个地方也可以好好活着。”
“活着？”苏黎笙把玩着衣柜抽屉的拉环，复古的铜环带着沧桑的痕迹，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摆弄，似乎很有兴趣，“你以为你随便改个名字就能活着？一个没有户籍资料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人，如何好好活着？当然，你可以偷渡去国外，也可以给人打黑工，甚至还能落到帮派人物手里，这些地方同样能让你活着，但是安稳，你这辈子都别想要了。”
他几句话就能掐准她的死穴，宋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天真，一旦重新走上社会，单凭一个假名字如何立足？没有学历证明，没有相关的户籍资料身份证明，哪个单位会要她？
宋乔抬头愣愣地看着苏黎笙，男人此时已经不再流连于那枚铜环而是狠狠攫住她惶惑恐惧的目光：“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条件？”苏黎笙不会无缘无故帮她，从她死里逃生住在这里开始，每走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她怎么飞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苏先生帮我这么多，如果没有回报不符合您商人的本质。”
刚才他也提到过，为他工作是有条件的，宋乔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条件？
“你只要当好我的秘书，主要负责跟庄氏集团的业务往来就可以了。”苏黎笙简明扼要的提出要求，并且毫不避讳的提及庄氏集团。
宋乔知道盛天跟庄氏一向不对盘，为什么还会有业务往来：“盛天集团会跟庄氏合作？”
苏黎笙朝她走近，眉眼渐渐染了笑，漂亮的薄唇一张一合：“这次合作就有你来完成。”
宋乔听得毛骨悚然，他脸上虽然在笑，眉眼深处却是精锐的盘算，暗藏着精明的算计：“为什么？你刚刚答应我的，让我简单平静地活着，为什么一转眼就变卦，又要我跟庄家纠缠在一起？”
“你要在这座城市立足只能依靠我，而在我身边工作的首要条件就要极力促成盛天和庄氏集团的合作，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他所说的不无道理，宋乔眼下没有另外的选择，只能听从他。
一场大火让她容貌尽损，苏黎笙把她养在身边改头换面，当然不是因为他心善。
宋乔死死攥紧拳头，微微仰起头：“那我要是不同意接受邢医生新的治疗方案呢？您预备把我怎样？”她就不信，邢墨的手术方案跟苏黎笙的伸出援手来的如此凑巧。
“你应该想到无论你接不接受新的治疗方案，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苏黎笙缓缓低下头，贴在耳边轻轻吐出最后几个字，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环绕在耳根处，勾起她无限回忆。
而回忆只是回忆，忆的多了就会变得廉价。
宋乔陌生的眼神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离开卧室，直到脚步声渐行渐止。
所以折腾到最后，就算换了容貌改了名字，还是摆脱不了宿命。宋乔的宿命不是庄家，而是苏黎笙。
苏黎笙要和庄氏合作绝对不简单，宋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始翻箱倒柜搜找，小安敲门进来：“乔小姐，您在找什么呀？”她放下冷冻过的药包，“平时都是我收拾的房间，您要找什么跟我说，我来拿。”
“那个被我放起来的电脑去哪了？”宋乔边翻抽屉边嘀咕。
“电脑？”小安想到之前那个快递，“你是说那个小的平板电脑吗？”她指指最上面一层的橱柜，“以为您不喜欢我就收起来了。”
宋乔赶紧搬把凳子踩上去，小安连忙把她拉下来：“还是我来吧，哪能让您爬上爬下的。”小安把宋乔换下来，自己上去拿。
宋乔重新摸到那台冰冷的平板电脑跟如获至宝一样，高兴地很，小安忍不住笑道：“早知道啊我就不放那么高，放了好几天怕是没电了。”
宋乔赶紧给它插上电源，屏幕显示红色的充电页面：“可不是，果然没电了。”
平板电脑一连接电源就能开启，宋乔的手指刚好划过解锁键，屏幕瞬间点亮。
画面不在是充电的界面，而是显示它有一封未读邮件，收件人是MIss Qiao，是给她的吗？
小安见她还在把玩平板，敷脸都忘记了，赶紧提醒她。宋乔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心，躺在床上乖乖地闭着眼睛敷脸。
宋乔虽然看上去像睡着了，可她脑子里一直在想，究竟是谁要发给她邮件？难道又是苏黎笙恶作剧？有什么话刚才不能好好说要发邮件？